瓶子里的父亲

沈睿回家的时候,听到父亲正在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洽谈。父亲管那个陌生男人叫管师傅。管师傅说:“你的这个儿子确实有作画的天赋,我可以带他走,栽培他。不过您……”

“不用管我,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这里。”父亲斩钉截铁地说。

沈睿听罢,冲进屋子,哭着说:“爸爸不走,我也不走。”“睿,爸爸……走不了啊!”父亲抹了一把泪。

多年来,父子俩相依为命。就在两年前,父亲在作业时,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造成高位瘫痪,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沈睿喜欢画画,父亲很不容易才联系到管师傅,求他收沈睿为徒。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沈睿哭着拜别父亲。

“真想把你装在瓶子带走。”沈睿脸上的稚气尚未脱去,眼泪汪汪地说。这是父子俩的小游戏,父亲不禁露出一丝平和的笑容。

沈睿很小的时候,父亲就给他讲《西游记》的故事。沈睿喜欢孙悟空,觉得他很厉害。父子俩常常扮演《西游记》里面的角色,沈睿总演孙悟空。

“爸爸,爸爸,看我七十二变,我要把你变小,然后装在瓶子里。”家里穷,沈睿几乎没有像样的玩具,他便在村头巷尾捡来一堆的瓶子当作玩具。

父亲笑着说:“总有你一天,你可以把我装在瓶子里的。”沈睿流着泪,带走了一个空玻璃瓶。每当想念父亲的时候,就偷偷拿出那个瓶子,看着瓶子发呆。

日子一天天流逝,管师傅管得严,沈睿甚少有时间回家看望父亲。

直到有一天,父亲病了,病得很重。管师傅告诉他,沈睿学有所成了,只是收入还不稳定。父亲激动得热泪盈眶,在没有人在跟前时,他悄悄拔掉了吸氧机……

沈睿回来了,父亲却变成了一抹白灰,被装在一个瓶子里。隔壁的二叔告诉他,这是父亲的遗愿。沈睿抱着瓶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知道,那个不想成为他的累赘,视他如命的父亲,愿意被装在瓶子里,随他去浪迹天涯。

可是,父亲为了他,已经辛苦了一辈子,他希望父亲可以躺下,好好休息。山坳里传来沈睿的哭声,他把父亲的灰,扬在了家乡的土里……

多年以后,沈睿终于成为了一位着名的内画师。他有一个随身携带、千金不换的作品——瓶子里的父亲。沈睿把父亲画在了当初陪他离家求学的那个玻璃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