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上上小学。那里物质匮乏,鲜有外人驻足。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班的班主任忽然辞职了,学校竟找不到代班的老师。没了班主任的管束,这班野孩子,便像一群脱缰野马,玩疯了。时间久了,我们班竟成了臭名昭着的“放牛班”。
后来,苏老师来了。那是个夏花烂漫的季节,阳光明媚的午后,苏老师在校长的引领下,踩着满地的蔷薇花瓣走进了“放牛班”。蔷薇花瓣并不是为了欢迎新老师,那只是“放牛班”的日常恶作剧,为此校长还狠狠瞪了我们一眼。
那时,苏老师看起来三十来岁,清瘦高挑,眼眸深邃,乌黑的秀发优雅地绾在脑后;身穿一套雾蓝色的西服套装。既有乡村的朴素气息,又有都市的时尚典雅。第一节课上,没有讨好,没有下马威,她只是从容不迫地自我介绍,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似乎在她眼里,这班“牛”与别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我们确实不同。上课不听,作业不写,考试交白卷,五年级的学生却只有二年级的知识水平。懒散,是“放牛班”的特性,也是常态。一次段考后,我们班的成绩是年级倒数第一。一向温和的苏老师动怒了,狠狠地把我们痛骂了一顿。
“我刚到学校,就有老师替我叹息,因为我接管的是臭名昭着的‘放牛班,我不以为然。我坚信没有谁天生就是笨蛋。但是你们自甘堕落,作践自己,践踏父母的血汗钱。任人骂你们是牛,你们还乐在其中不知羞耻……”
振聋发聩的骂声,震撼着我们幼小的心灵。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这般掏心掏肺地、结结实实地骂过我们。全班同学都沉默了。年幼无知的我们,虽听不太懂老师的措辞,却真切地意识到是我们错了。痛骂之后,她又怜爱地说道:“我没有放弃你们,你们也不要放弃自己才好。”闻言,我陡然落泪——原来被人在意竟会难受。
苏老师的真心与激情,好似一股无形的缰绳,将我们彼此的心拉近,紧紧团结在一起。从此,“放牛班”好似孤儿找到了母亲,有了依靠,有了指引,有了目标,有了干劲。
不久,学校举行全年级演讲比赛,却特别注明“放牛班”无须参加。校长担心“放牛班”在上级领导面前出状况。苏老师不平,径直闯入校长室据理力争,最终,校长不得不妥协。难以置信,这是我们班第一次正式参加校园活动。我们也不负苏老师的苦心,一举夺冠。全校师生都惊呆了,纷纷对“放牛班”刮目相看。那是我们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认可和称赞——“放牛班”的春天来了。
两年后,我们班以年级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了,“放牛班”成了学校里的传奇。
何来问题少年,何来笨小孩,不过是一群缺少期盼与鼓励的孩子罢了。苏老师用她的宽容、耐心与博爱,默默地给我们创造出一个温暖、积极向上的世界。苏老师不只是传授我们知识的老师,更是我们的人生指路人;她就是照进我们黑暗生命里的那道光,指引我们向前进。
毕业后,苏老师就离开了小镇,我们再也没见过她。每到教师节,班级群里总会不自觉地提起她,自发隔空送上鲜花与祝福。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关于苏老师的点点滴滴……苏老师,您可知道我们有多感激您,多想念您吗?您可还记得“放牛班”?我们可都一直记得您说过的那句话——没有谁天生就是笨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