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李白突然火了,因为一部动画片。
说李白之前,先讲个笑话。我国东南某省改教材,把“祖国伟大诗人李白”一字之改,改成“中国伟大诗人李白”。其他的改“祖”为“中”的骚操作还有将祖国历史、祖国地理、祖国古代文学统统变成为中国历史、中国地理、中国古代文学。
可笑,不是你的国,你学他干嘛?
如果可以,这个省想跟祖国做全部的切割,只可惜办不到。如果真的都切割了,他们的下一代就只能当文盲了。
再讲个故事。伊朗有位古代诗人叫哈菲兹,生活年代相当于中国元朝。他的诗歌家喻户晓老少会背,去伊朗旅游,哈菲兹陵园是必到之地。伊朗向导说,哈菲兹在我国,就像李白在你国。
闻听此言,我顿时眼睛一亮:你们也知道我国伟大诗人哎!击掌,敬伊朗的李白,敬中国的哈菲兹!
爱祖国有一千条一万条理由,李白,一定是其中特别光彩夺目的那一条。
我国伟大诗人李白,这是历史对他最高最深最贴切的评价。然而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终其一生,发自肺腑,他都不愿做诗人。
诗词曲赋,不过是点缀业余生活的小情趣小爱好,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终极梦想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就像,能够写大块头大文章,能够作深度调查报道,能够铁肩担道义,能够补天之缺、解民之苦、推动社会公平公正进步,谁愿意去插科打诨、搞笑自嘲、编编吃喝玩乐、诌诌风花雪月、当所谓的“美食作家”?
李白自比管乐(管仲、乐毅)之才,目标是晏子、诸葛亮,这里头,个个都是古代的大政治家,上报朝堂,下安黎民,千秋万代,青史留名,将个人才华与时代需要结合到了极致。
有些人嘲笑李白是个官迷,有官瘾。格局小了,小了!你们眼中的官,是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名利双收、光耀门楣……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些,那么李白,他其实早已经拥有了!
要知道他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他可是享受宰相脱靴、大内总管磨墨、皇帝亲喂醒酒汤、贵妃表演歌舞的第一人!谁有这样的待遇?谁有了这样的待遇又不是感激涕零,从而沉湎享受其中?
可惜,他是李白,他是一千年就出一个的李白。
有些人嘲笑李白政治幼稚,说就算给他官做也做不好,不如安心当一个“诗人”。问题是,一个安心当“诗人”的李白,一个满足于写“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李白,还能是李白吗?再说了,他这一辈子一次机会都不曾有过,你怎么就断定他做得好做不好?连李林甫杨国忠之流都能成为宰相,李白做一地方父母官怎么就不行了?
古人文盲率99%,剩下的1%再除去性别为女,基本上能读书识字的就能做官,无非官大官小。唐宋八大家,哪个不是官?哪个没被贬过?又有哪个政治上很成熟了?
可惜,他是李白,他是一辈子都不能如愿的李白。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后人常将李杜并列。他们是同时代的人,也是好朋友,李白比杜甫年长十一岁。
李白的追求也是杜甫的追求,李白的遭遇也是杜甫的遭遇。只不过从生活条件来说,杜甫可能更惨一些。李白有五花马千金裘,杜甫只有为秋风所破的茅屋。
成都有条河叫清水河,河边有两个着名的旅游景点,可以说凡是来成都的必去。一个是武侯祠,一个是少陵草堂,分别纪念的是我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政治家和诗人。
我先去的是草堂,后去的是祠堂,草堂环境清雅,祠堂古意盎然,玩的时候很尽兴,玩完了总觉得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呢?
想啊想,回程路上突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三顾茅庐,知遇之恩,前者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的最高理想;茅屋秋风,老病孤舟,后者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的现实写照。
一个是李白的偶像,李白想成为的人,一个是李白的朋友,跟李白同病相怜的人。他们两者,武侯祠和浣花溪,步行相距三公里。
最近魔都有两个大展,都跟梵高有关,一个售票119元,一个售票120元,周边产品也卖得很热火。想想也真够讽刺,梵高生前穷困潦倒只卖出了一幅画,死后却能养活一个产业。
多么像他们二人,死后什么都好,就是生前啥都没有。
李白特别喜欢一种名叫大鹏的鸟。这种鸟名气很大,自古很多人都听过它的传说,虽没见过。
最早有记载的是《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李白年轻的时候写《大鹏赋》,“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后来写《上李邕》,“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去了天台山写《天台晓望》,“云垂大鹏翻,波动巨鳌没”……
有个典故叫“孔子叹凤”,李白很喜欢用,他年轻时写过“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但是现在,只有孔子是唯一能为大鹏鸟哭的人,却也不在了。
故事中,李白一边喝酒一边吟着这辈子的最后一首诗,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长江边。但见明月皎皎,江水浩浩,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一个月亮,上下交映,洁白生辉,一个纯净无比的世界。他看呆了,伸出手想去捉水里的那个月亮,跌了下去。
江水掀起激烈涌动,夜已深了,周围没有人察觉,浪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于一切复归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不知许久,天快亮了,就在太阳升起的刹那间,忽见水面翻飞,云气蒸腾,漫天彩霞间,一头长鲸破水而出,再一眨眼,已然飞入九天。鲸背上站立一少年,身负长剑,手持玉笛,临风而立,顾盼生辉,一如四十年前他第一次离开家乡,乘船从群山万壑的巴山蜀水直下广袤江汉大地那般:长风破浪,直济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