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下大雪的日子里,勾起了我对儿时故乡冬天的回忆。记得那时大人们都会习惯地自觉不自觉地说着:今年冬如何如何,去年冬如何如何。似乎把冬天叫成“冬”更顺口,更好听,省了一个字,却听来更有趣。听久了,就把它藏匿到脑海深处了。现在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这个“冬”字就不经意间蹦了出来,我忽然找回了儿时故乡冬的那种感觉,咀嚼出了那种味道,那就权且用《儿时故乡冬》这个题目吧。有了题目,漫天飞雪冲撞脑际,打开了尘封几十年的儿时记忆的闸门,飞出了冰冷的雪花,牵扯出了带着冻得红红的肿痛的小手的青葱往事。
儿时故乡的冬天属于雪,大雪一场连一场,就像现如今的威海、烟台这样的“雪窝子”一样,那时雪下得大、下得勤不说,还不容易化。街门外、田野里、学校的操场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有了雪,孩子们就来精神了,有的趁大人们堆起的雪堆堆起了“雪人”“雪猪”;有的在学校扫雪时,也堆出了千奇百怪的形态,堆成了“雪狗”“雪猫”;有的还嫌不够,就堆成了“雪象”,一看这“雪象”不太像,还缺少它那个明显的特征“鼻子”,于是就到处去找,找了根葱当“鼻子”,这时候的雪象可真像了,老鼻子像了,来来往往的男女同学都会多看两眼,然后嘻嘻哈哈地一笑而过。
冬天有雪就爱打雪仗。这可不是真正的打仗,就是嬉笑着闹着玩的,就像尿泡打人不痛惹人一肚子气一样。雪地就是“练兵场”,随手抓起一把雪一攥就成了“雪球”,抛出去还带着丝丝漂亮的雪花,抛出了一道道白色的弧线。“两军对垒”,雪仗激烈,随着一阵阵“啊、啊”的吆喝声,“雪球”你来我往,当空飞舞,“敌”我双方,互不相让,“雪球”打到身上就会“爆炸”成一团雪,打到脸上能稍稍感到一点痛、一点凉,痛并快乐着。雪仗持续时间长了,必有一方会主动“投降”,然后一同嘻嘻哈哈地走在上学或回家的路上。
儿时雪地里滚骨碌子是一种有趣的雪里游戏。雪地就是天然的“摔跤场”,也就是角逐场,厚厚的雪铺垫着跌倒也不觉得痛。那时候年龄、劲头差不多的孩子,常爱在雪中较量一番,只要有一方挑战,另一方大都会迎战,尤其是在众目睽睽或个别大人的鼓动喝彩下,一场场精彩的“雪地摔跤比赛”就上演了,两人互相拥抱着像滚雪球或滚碌碡似的,滚过来,滚过去,还会顺着长长的大胡同的坡滚下去,两人压实了白雪,滚出了不寻常的雪中岁月……天是冷的,身是热的,心是乐的,拍打拍打一身雪渣,留下的印痕还是湿的,在那个一年买不上一两身衣服的年代,回家定会挨一顿骂。
冬天的青石板路就成了天然的“滑冰场”,土路上就会出现一个个“雪窝子”。踏着青石板路去上学时,积雪踩压结实了已变成冰,上学只好在冰上行,胆量小的男生和女生就会选择在路边冰少的地方走,而胆量大的男生却偏偏选择冰多的路中间走,滑着冰去,滑着冰回,来来回回冰上行,显得还那么潇洒自在,有人还会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而踏着土路去上学,常常雪很厚,到处都是“雪窝子”,弄不好就会陷进“雪窝子”里,溻湿了裤腿和鞋袜,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啊,这是儿时故乡冬留给我的另一番感受和记忆。
儿时故乡冬天的数百米小河被冻得结实得很。雪中情,雪中情,雪冻小河冰中行。儿时和小伙伴们都欢快地跑到东西南北的冰河上。有的在滑冰;有的手握鞭子在抽打着陀螺;也有的一会儿滑冰,一会儿抽打陀螺;还有的跟着大人站在岸边看光景,有的在鼓着劲,有的在看谁的陀螺“站”的时候多,有的看着陀螺越是转得飞快,就像一动不动,真是难以言说的奇妙,你说欢乐不欢乐?儿时故乡冬天的小河是灵动的,有吸引力的,曾让多少孩子的小手冻得像小红萝卜似的还乐不思归,有的让家人叫着回家吃饭还一步三回头,这就足以证明儿时冬天小河的魅力。
儿时故乡的冬天感觉特别冷。特别冷的时候,学校各班就在教室前按了炉子,班主任就排值日生,每天提前到教室生炉子,既要保暖,又不要影响上课。那时候,教室外,大雪飘飘,教室内,炉火正旺,真是冰火两重天。那时候,我常和几个同学提前到教室,围炉而坐,谈笑风生,还用小刀切着薄薄的地瓜片,贴到红红的炉子上、烟囱上,吃起那香香的、甜甜的、热热的地瓜片,一种别样滋味在心头,唇齿留香,那就是儿时故乡冬的味道。
儿时故乡的冬天里学校常举办冬季越野赛。越是冬天,就越能锻炼出学生强健的体魄,我常常踊跃参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年冬,经过层层选拔,我参加了全公社少年大型冬季5000米越野赛,从公社驻地出发,沿着双庙水库、现河岸边跑,一路跑出了冬日里的火热。在这场比赛中,我跑出了全公社少年比赛第三名的好成绩,却在跑完全程后,手被冻得、痛得难以忍受,当时痛苦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这是既让我扬名又使我手痛的一个儿时故乡冬。
儿时故乡冬天里的一把火。恰同学少年,大约在冬季,离老家大约五六里的北山上起了火,邻居们都站在街上着急地吆喝着:“啊哟,起火了,北山上起火了。”“你看,你看,越着越大了!”“好像就在磨山子附近。”……听到喊声,我和邻居家大我一岁的伙伴立马凑了过来,这时就见几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朝着起火的地方跑去。我对小伙伴说:“咱也去吧?”小伙伴问:“不用带着锨?”我母亲说:“先不用带,他们几个大人也没带。”我俩就迅速追赶着前面那几个大人,这样才知道往哪跑,及至跑到山上,已累得气喘吁吁,见火已经扑灭了。这时候,刚刚走马上任的书记乔洪业见我和小伙伴也来了,十分动情地说:“我们今天参加救火的,既有六十多岁的老人,又有十几岁的少年,这证明我们乔家村抗战时期的光荣传统没有丢,我们村还是大有希望的。虽然火没着大,很快就被扑灭了,但我们却看到了一种精神和希望!”乔书记的一席话,一股暖流涌上我的心房,这个冬天里,我始终感到心里暖暖的。现在每每想起,清晰如昨。
儿时故乡冬,铭记在心中。让人憧憬让人爱,梦中常常回到那个年代。每每回味,总让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