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名菜(2)

当他找到格桑的酒馆,一看,是一个两间门面的酒馆,门口挂着两块古色古香的匾额:洛口百年老店,李氏嫡传厨艺。老李想,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有想法,把我老李家的名声都用上了。等到进得店堂,格桑一眼看到了他,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李伯,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下,好让我来接您。”

“我啊,一是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二呢,我的嘴馋了,想来尝尝你做的鲁菜。”

“哎呀我的李伯,都怪我最近比较忙,没顾得上去看您。我的手艺还不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您要尝还用得着到我这里来?”

“你的门口不是打着李家嫡传的大牌子嘛,那我当然要来尝尝,是不是我们李家正宗的手艺做出来的菜。”

格桑一听,感觉老李好像有点儿不太乐意,赶忙解释说:“李伯,我借用了您的名声做了这块牌子,事前也没与您商量,要是您觉得不合适,我这就去摘下来。”

“没事没事,你是李家的嫡传,没错。只是不要把功夫光用在牌子上,把李家的厨艺变了味儿就行。”

“这个您老放心,我格桑对天发誓,我烧出来的菜,绝对都是李家正宗的厨艺。”

“好,那我今天就要好好品尝品尝。”老李说完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那李伯您今天要尝什么菜?”格桑边擦桌边问。

“把李家最拿手的十大鲁菜都给我上来。”老李语气坚定地说。

“十道菜?都上?您一个人……”

“怎么,怕我付不起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李伯您要尝,那我就都给您上。你在这里稍坐,我这就去准备。”格桑一看李伯这个神情,知道他今天真的要来试试自己做的菜是否变了味儿,既这样,那就全上吧。

三个条件

不一会儿,格桑一手拿着瓶酒,一手托着个盘子,一边走一边喊道:“来了,正宗的德州扒鸡来了。”说着,把酒瓶一放,随后把德州扒鸡往老李面前推了推,“李伯,您尝尝,是不是这味儿。”

老李一看,鸡皮光亮,色泽红润,外表看起来不错。他用筷子夹了一小块肉,放到嘴里一品,肉质鲜嫩,香气扑鼻,不错,还算地道。

第二道是葱烧海参,老李一尝这海参,柔软香滑回味无穷,连点了几下头。等到什么九转大肠、油焖大虾、扒壳鲍鱼、清汤燕菜等等全部上齐,老李经过细细品味,都是他李家原汁原味的厨艺,不禁露出了赞许的眼神。正想叫格桑出来一起喝上两杯,见他一手托盘一边又大声叫着走了过来:“最后一道压轴大菜:鲤鱼跳龙门来了。”然后,他把这道菜往桌子中间一放,不无得意地说,“李伯,您看看,这李家的压轴绝技鲤鱼跳龙门,做得不错吧。”

只见刚上桌的鲤鱼跳龙门,色如琥珀、外焦里嫩,一看造型,呈腾空欲跳之势,真像鲤鱼要跳龙门。因为这道菜口感独特,加上菜名又非常吉祥,所以被称作鲁菜中的珍品。现在这道菜,格桑烹制得格外细心。

此时,格桑正在得意之际,冷不丁老李一拍桌子,高声问道:“格桑,我问你,现在是什么季节?”

“刚刚进入春天啊。”格桑想不到李伯问出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一时摸不着头脑。

“你还知道现在是春天!我再问你,这鲤鱼可是产于洛口边上的黄河之中?是用洛口的陈年老醋烹烧的?”老李声音越来越高,连珠炮似的严厉责问起来,最后竟然吼道,“我看你就是见钱眼开,照这样下去,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名菜绝技,都会毁在你们这些唯利是图者的手中。”

原来,这鲤鱼跳龙门,确是李家的独门绝技。做这样一道名菜,李家人一直坚守着三个条件:一是选用的新鲜鲤鱼,一定是产自洛口镇边上的黄河中的,因为这一段黄河的河床比地面要高出四五米,湍急的水流到这里突然慢了下来,但到处是旋涡汹涌惊涛拍岸,所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的鲤鱼更加勇猛顽强,久而久之,其肉质比一般鲤鱼就更加坚实;二是只取六到十二月份的雄鲤鱼,这一时段的雄鲤鱼,体内长满了精巢,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鱼白,选择这样的鲤鱼,经过烹饪后,鱼白就会凝结成胶状,具有养精固气滋阴壮阳之功;三是必以着名的洛口老醋加上适量红糖,秘制成糖醋汁作为调料。只有严格遵守这三个条件,李家的这道鲤鱼跳龙门名菜,才得以历经百年而广受青睐。

现在,老李一看格桑在春天竟弄出了这么一道鲤鱼跳龙门,再凭着多年的经验,早就看出其选材用料都已变味儿,所以就勃然大怒起来。

其实,这三个条件,格桑也不是不知道,在李家学艺时,李伯都向他说得一清二楚。只是开了酒馆以后,客人都很喜欢这道菜,于是他想:这有的赚的钱岂能随意放过?

等到被李伯一顿好骂,他才清醒过来,是啊,如果只盯着赚钱,老祖宗千辛万苦探索出来的许多优秀绝技,都要葬送在我手中了。唉,看来自己确实该好好反思反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