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壶

滚烫的开水注入坭兴陶双凤壶,清香很快弥漫一室。端庄的茶馆侍女瞥了一眼坭兴陶双凤壶,问道:“先生这个可是祖传的茶壶?”话语虽很有礼貌,而口气却分明冷漠了起来。王刚无暇理她,道:“是的,你下去吧。”侍女欲言又止,见王刚朝她挥挥手,一跺脚径自去了。

王刚慢慢地品着清茶。突然间,“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闯进来十几个鬼子,把枪对准了他。为首者正是日军搜查队队长佐藤。佐藤眯着一双鱼泡眼,说道:“布谷鸟先生,你被捕了。”王刚一副懵懂的样子,说:“太君,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布谷鸟先生。我的是大大的良民,我有良民证。”佐藤看都不看王刚递过来的良民证,狼似的逼视着王刚:“布谷鸟先生,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这是你亲手写的联络通知纸条。”佐藤把手中纸条扬了扬。王刚心里暗惊,但想鬼子绝对不知道这纸条是他用脚写出来的,于是仍然一副懵懂样:“太君,真的错了,这不是我写的。要不我写几个字给太君对比一下笔迹。”“不要演戏了,布谷鸟先生,我给你见一个人。”佐藤一拍巴掌,外面进来了一个戴毡帽的汉奸。这汉奸来到王刚面前道:“布谷鸟首长,还认得我吧?我是联络员槐树。”王刚一惊,他获知组织里出了叛徒,急忙写了条子通知联络员槐树火速前来商量对策,却万万没想到叛徒竟是槐树。

王刚猛地站起来,去摸腰间的驳壳枪。旁边几个鬼子猛扑上来,将王刚摁住,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佐藤得意地说:“布谷鸟先生,今天你可是插翅难飞了。”佐藤下巴一撇,叛徒槐树立即立了正,说:“是。”他凑到王刚面前:“布谷鸟首长,识时务者为俊杰,共产党斗不过强大的皇军,不如您也加入皇军,享受荣华富贵吧。”“呸”的一声,王刚一口唾沫吐到了叛徒的脸上。叛徒恼羞成怒,拔枪说:“老子崩了你!”佐藤摆手阻止了他。佐藤走到桌前,拿起那个坭兴陶双凤壶,眯起眼睛上下左右端详,双目顿时放出光来,说:“光润柔和,晶莹如玉,壶上双凤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两行篆书‘双凤朝阳,如意吉祥,字走龙蛇,功力上乘,这是一件好宝贝呀!早听说坭兴陶双凤壶泡茶芳香盛酒甘醇,今日要见识一番。”佐藤对手下说:“叫茶馆的人来,上最好的茶叶。”

那个茶馆侍女提着一壶开水来了,上的是茶馆最好的铁观音。这脸上涂了锅底灰的女子,看到了被绑的王刚,身子不由一震,慌忙低下头。她手微微颤抖着,将双凤壶里的茶倒掉,倾入开水洗刷了壶内,换上铁观音茶叶。随着她巧手三起三落,馥郁茶香飘荡满室,令人陶醉。好香呀!鬼子们都禁不住抽了几下鼻子,贪婪地吸着。王刚绷着脸,目光死死地盯着茶壶,闭口不言。这坭兴陶双凤茶壶是他王家祖传宝贝,与其他坭兴双凤壶不同的是,鉴于兵荒马乱,王家祖上出于防身意识,这壶叫人特别制作了鸳鸯嘴,平日使用正常的壶嘴,若遇到危急情况便使用藏蒙汗药或剧毒药的暗嘴。壶原本是一对,当年王刚父亲和河东的李家指腹为婚,把另一只壶给了李家作了信物。两家约定:待孩子二十二岁,双壶重合,迎娶佳人。没想到二十二岁的王刚却不满父母包办自己的婚姻,不愿娶李家姑娘李玉英,竟在成亲前夕逃婚出走。去年,王刚回家乡探望父母,发现家乡遭到了日本侵略者的洗劫,全村变成了一片瓦砾,他父母已被日本兵杀害,只给王刚留下这只双凤壶。

王刚心里想,只要将双凤壶的上部悄悄地轻旋上180度,换至装有剧毒的暗嘴,自己就有机会了。可是眼下自己怎么做到这一点儿呢?茶馆侍女暗扫了一眼王刚,先斟了半杯自己喝了一小口,再另斟满一杯捧给佐藤。佐藤呷了一口,舒舒服服地“啊”了一声,满意地说:“好茶!坭兴陶壶泡茶味道果真名不虚传,我喝到了世界上无与伦比的好茶,哈哈哈……”铁观音的茶香弥漫了整个屋子,沁人心脾。其他鬼子闻到这难以形容的茶香,不由自主地狠咽唾沫。茶馆侍女看到鬼子们的馋样,低声对佐藤说:“太君,要不要也给其他太君尝尝这坭兴陶壶泡茶的味道?”一闻此言,鬼子们都露出期待一尝为快的表情。佐藤看了他们一眼,说:“哟西,给他们统统地来一杯。”侍女找来茶杯斟上,一一捧给鬼子们。日本兵们和汉奸喝过后,咂着嘴怪叫着:“啊,好爽的味道!这坭兴陶壶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宝贝!”佐藤得意地哈哈大笑,端起茶杯,慢品细尝。

没多久,佐藤突然捂住了肚子,绝望地号叫起来:“有……毒……”话未说完人就一头栽倒在地。转眼工夫,十几个鬼子和汉奸全倒地身亡。见此情景,王刚惊喜地叫了起来:“玉英,你一定是玉英,只有李家才知道这个双凤壶鸳鸯嘴的秘密。”李玉英见王刚认出了自己,口里哼了一声,过来用匕首将绑着他的绳子割断,转身要走,王刚一把拉住她的手:“玉英,跟我走吧!过去是我不好,一时鬼迷心窍,不懂珍惜。现在看来咱们的缘分是命里注定的。今日你救了我,你我相逢在此,这就是天意。玉英,跟我走吧,我愿意咱们结为夫妻!”“哼,我不愿意!”“这个……”王刚一时语塞。“除非你给我跪下认错。”“这个……好吧。”见王刚欲跪下去,玉英一把拽住他:“傻呀!要跪也得先离开这儿再说。放心吧,我是不会轻饶过你的!”两人收起桌上的双凤壶,迅速离开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