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同学,你可以帮我拿个拖把吗?”薛丽萍第一次跟白帆说话,是在一种不太美好的情形下。
刚升入高中时的一次晚自习放学,薛丽萍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了,水在瓷砖地面上淌得到处都是。薛丽萍问了教室里的人,拖把只有男厕有,但当时已经很晚了,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女生。薛丽萍出去看了下,隔壁的教室还亮着灯。于是她鼓起勇气去询问有没有人帮忙去男厕拿一下拖把。
“我来吧。”一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应声抬头,目光与怯生生的薛丽萍相接。那个男生长得白净俊朗,双眸黑白分明,薛丽萍的心湖漾起了涟漪。
薛丽萍站在隔壁教室门口,恍惚地看着白帆经过她从教室里走出去,再从厕所里拿出拖把递给她,在她拖完地后帮她拿回了厕所。
在回教室的时候,薛丽萍听到前面传来声音:“白帆,我先回去了,走的时候记得关灯。”
“好。”刚才那个男生在走廊上和同学挥手。
离开教室关灯之后,薛丽萍忍不住去对面教室看了一眼,看到男生依旧在写字后,转过身默默地回了寝室。
夜晚的风带来一丝凉意,薛丽萍心里却很温暖明亮,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快。
高一的课程不难,但班上总是会有不定期的考试。在预习新课和复习迎试的忙碌中,薛丽萍很少再见到白帆,只在别人的话语间不断地捕捉到白帆的消息。
他很优秀,几次考试的成绩都很高,在班上待人友善,招人喜欢之类。对于薛丽萍而言,听到任何有关白帆的消息都足够使她高兴半天。她就这样满足于在习题试卷的小山中收获一个又一个消息,凭借它们一点点地勾勒出白帆的形象。
期中考试结束,教学楼下贴出了红榜。第一名的位置赫然印着白帆的名字,第二名是薛丽萍。薛丽萍在心底浅浅地笑了起来。真好,他们的距离离得那么近,尽管只是在纸面上。
期中表彰大会,薛丽萍上台领奖的时候没踩稳,栽倒在毯子上。真丢人,薛丽萍在心里想。台下还那么多人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烫。
“同学,我扶你起来吧?”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是白帆。晕晕乎乎地,她被白帆扶了起来,领了奖状去和其他人一起拍照。风掠过她的发梢,空旷的场地上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很急促,是青春的悸动和慌张。
那年薛丽萍16岁,这份青涩的心动在枫叶渐红的晚秋愈加强烈和深刻。
2、
在这份隐秘的情愫中,薛丽萍迎来了高二,一个被各种竞赛充满的时间段。她报了生物竞赛,不出意外地通过初赛考试,被选上去省会城市的一所大学参加决赛。参赛老师已经通知过在校门口候车,学校会专门有大巴接送。薛丽萍背着书包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白帆。
他站在校门口,典型的少年装束,白衬衫、深蓝色的运动裤,眉眼间都是笑意,似乎跟电话那头的人聊得很愉快。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白帆忽然转过身向薛丽萍的方向望来。薛丽萍慌了一下,把视线收回到脚下,在领队老师的催促下上了大巴车。
薛丽萍是个心思很敏感且内向的人。她一直埋头于学业,不善于跟别人交际。白帆跟她不一样,他在班上人缘很好,还会去参加运动会篮球赛之类的项目,他还经常扛着桶装水路过窗口。在薛丽萍看来,白帆比她优秀很多,更不用说喜欢白帆的人也不少。
决赛时间是第二天下午。薛丽萍在待在酒店和出去放松的权衡中选择了后者。与她一起的还有位隔壁班的女生,叫赵艳梅,和她住在同一个房间。她们去了本市一处有名的历史建筑,在江边。走进这建筑参观的人大多是冲着江景来的。
正值傍晚,夕阳在流动的水面上映出巨大的幻影。夹杂着秋意的凉风缓缓拂过发梢,几只白鹭从水面上飞起,翅膀触起一阵波澜。身旁的赵艳梅偏过头去打招呼,是白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看得出来,赵艳梅很喜欢白帆,在白帆点头微笑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红。
薛丽萍有些慌乱,于是默默地拿出手机拍江景。等到赵艳梅喊她走时,她已经拍了一百多张照片。
白帆早就离开了。薛丽萍暗暗责备自己是个呆瓜,跟着赵艳梅下楼梯的时候心烦意乱地删着手机上的照片。
尴尬是真的尴尬。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当面见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但怕什么来什么。当天晚上独自在食堂吃饭的她又遇到了白帆。
她当时在埋头吃拉面,忽然听到餐桌对面的人问:“你是薛丽萍吧?”她抬起头看见是白帆,当时就吃不下去了。准确地说,想扔了碗筷就跑。但是面还没吃完,她那是花了9块钱的一碗面啊,不能浪费。于是,她硬着头皮接着慢吞吞地吃面。
白帆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叫白帆,隔壁班的。我们领奖的时候见过。”
“嗯。”薛丽萍有些紧张,拿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挺优秀的一个女孩子。下午竞赛加油。”
“嗯……”薛丽萍受了这句祝福,心情慢慢变得亮堂,谁知冷不防又被对面泼了冷水:“那个,我同桌很喜欢你。他问你能不能加个QQ。”
薛丽萍差点被面呛住,心里刚出现的亮光突然黯然了。她好不容易咽下去了终于开口:“等回去的时候我写在纸上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