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爹,你想不想‘姚记风筝有更多传人?生意越做越红火,而且越来越轻松?”姚铭恩一看是唐书记,赶紧起身相迎。“我只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没有其他传人。况且生意越好越累,哪有更轻松的道理?”
唐书记坐下来,向姚铭恩建议成立一个“姚记”风筝传习馆,由姚氏父子向本村闲置在家的老人与妇女传授风筝扎制技术。这样,既能缓解姚家的生产压力,又能提高乡亲们的收入,还传承了民间工艺。
想起当年汪家相助的善举,姚铭恩爽快地说:“这一举多得的好事,我同意!”
不久,在“姚记”风筝传习馆免费接受过培训的乡亲们已经能够制作出合格的风筝了,这不仅扩大了“姚记”风筝的规模,大伙的日子也愈加富足。更令姚铭恩惊喜的是,在传授技艺的过程中,能够教学相长,集思广益,时常擦出灵感的火花。“姚记”风筝在功能上除传统的放飞型,又增加了装饰型、放飞兼装饰型两类。题材所表现的内容由原来的花鸟瑞兽、神话故事扩展到了地方民俗文化、现代风物等。在制作技艺上,姚氏父子博采众长,不仅借鉴了木工打眼扣榫的连接技艺,还将一些科技元素融入其中。他们设计了一款很受欢迎的风筝,通过安装微型电池带动灯光闪烁,解决了夜晚不能放飞风筝的难题。造型方面,“姚记”风筝也更为丰富,各种风筝大则几十至百米,小则不过几厘米,有的还附带变形、鸣响等特技。独树一帜的“姚记”风筝被众多爱好者作为艺术品竞相收藏。秀竹岭也因此被冠以“风筝之乡”的美名,与原来的农业、食品加工业齐头并进。
又一个春天到了,姚家父子带着乡亲们的期盼与祝福,在唐书记的陪同下,去省里参加国际风筝赛。
赛场上,来自国内外的观众如云,参赛选手们跃跃欲试。本年度比赛共分为三轮。第一轮根据风筝的造型和色彩打分,初选出五十个作品入围。当大家看到“姚记”风筝时都发出惊叹。姚铭恩与唐书记注意到一位戴金丝眼镜的老人竟掏出放大镜来仔细观赏:这是只独特的巨型蜈蚣风筝,红头黑背黄腹部,颜色醒目。身长百米,全体由一百个交接严谨的环节组成,每个环节有脚一对,共计两百只脚。每根触角、毒钩、步足都做得栩栩如生。“蜈蚣”伏在地上,做出一副随时要攻击的架势。这轮比赛,技术与艺术完美结合的“蜈蚣”毫无争议地赢得了最高分。
第二轮比赛主要考评风筝飞行的高度与平稳度,从中选出十只进入决赛。姚铭恩与唐显志不由自主地将头转向“金丝眼镜”,只见他已架好望远镜拭目以待。姚家的“蜈蚣”风筝尽管最长最大,但因为用上等毛竹为骨架,每根竹片薄如蝉翼,再糊以坚韧受风的绵纸,所以飞得轻盈如燕,又高又稳。更为神奇的是“蜈蚣”的头能四下转动、双目能开能合、足爪能屈能伸。其活灵活现的表演给观众带来了震撼的视觉冲击,引起满场喝彩。
当唐显志协助姚家父子备战第三轮决赛时,一个声音传来:“我能再细看一下你们的风筝吗?”
说话的是那位“金丝眼镜”,姚铭恩友好地点点头。
“金丝眼镜”边看边问:“你这制作工艺眼熟又亲切,可是’汪氏技法?”
“正是。”姚铭恩惊讶地回答。
“您叫姚铭恩?”那人顿时激动起来。
“对。您是汪铭德!”姚铭恩也眼泛泪花。
阔别了半个世纪,汪、姚两家的后代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不期而遇。
来不及互诉详情,第三轮比赛的预备锣已敲响。汪铭德一把拉住准备上场的姚思贵说:“等等,我观测到此刻天空呈黄色,预示着大风即将来临。这轮风筝‘绞线搏杀中,线的质量至关重要。你这线不行,先换上我的线,这是汪氏秘不外传的绝技!”换罢风筝线,他又对姚思贵耳语了几句。
第三轮打斗比赛正式开始,十只风筝展开混战。酣斗中,果然一阵大风吹来,将风筝荡得摇摇欲坠。唐显志紧张得直冒汗,而身边的汪铭德却信心满满,因为他知道自家的风筝线在制作上占绝对优势:首先将玻璃碾碎成粉,加入一种质地坚硬、不易折断且黏性较好的植物,拌上捣碎的大米、白糖和水一同煎熬,等冷却到温度适宜时,再将牛皮线浸泡其中,让线粘上如同锯齿般粗细不等的玻璃粉,这种风筝线具有很强的柔韧性与杀伤力,非一般的线能比。姚思贵按照汪铭德刚才说的秘诀,胸有成竹地牵扯着“蜈蚣”升降旋转,把其他风筝越裹越紧,当线被风绷得笔直时,他猛然用力一拉,对手们的线即刻断裂,风筝如醉汉般飘落了,而“蜈蚣”仍在空中完好如初。大饱眼福的观众与评委们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见“姚记”风筝一举夺魁,汪铭德老泪纵横地对姚铭恩说:“老弟呀,我真惭愧,自移居海外,我与后辈转行从商,再也没有制作风筝,眼见这门祖上技艺就要失传,没想到你们却几十年如一日坚守了下来。这次回国,我就是为了找到你们,把最后一门绝招,即风筝线的制作方法传给你们,让汪家风筝技艺能够完整地留在祖国,我死也瞑目了!”
两位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电视、报纸等媒体围上来,准备采访比赛的冠军。
姚铭恩左手拉住汪铭德,右手拉住唐显志,对着镜头动情地说:“他们一个给我传授风筝绝技,一个帮我弘扬民间工艺,正因为有这些恩德,我姚家才能像鹞子一样翻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