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屋子新炕新枕头,大红的灯笼挂门楼,一派喜气。儿子二春的婚期到了,老庄包了两个大红包,都是应付吴三的。
吴三是高林村最会闹喜钱的人。前年大春结婚的喜宴上,吴三攥着筷子不给老庄的姐姐、姐夫,要他们意思意思。老庄的姐姐、姐夫都是文化人,不习惯村里这一套,脸都羞红了。吴三拿到五百元红包才肯罢休,还说下次二春结婚就一千起价了。老庄心里不痛快:哼,岁数也不小了,追着人家屁股讨喜钱,丢人!
吴三一早就来了,从厨房转到新房,再从新房转到院子,问姐姐、姐夫呢,老庄说“马上到”。婚宴开始前,老庄的姐姐、姐夫让人捎来礼金,说有急事,过几天再来。老庄暗笑:他们不来,家里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看你吴三怎么折腾。
吴三嬉皮笑脸地说:“结婚三天不论大小辈,我找二春的岳父去。”
娘家人,座上宾,万一他们恼了,我这婚礼怎么收场?老庄心急如焚,又不能对吴三生拉硬拽,只好由他。
吴三过去给二春的岳父鞠躬,“亲家,你今天大喜!”然后拈来一个空盘子摆在桌上。二春的岳父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放进去,吴三摇头,二春的岳父又放进去一张。
老庄汗如雨下,上前拽住吴三,亮出兜里的红包:“来,都在这儿呢。”吴三把他挡回去:“没你事!”乡亲们嘻嘻哈哈地起哄,婚礼气氛一时进入高潮。
二春的岳父掏出一沓红票,向吴三敬酒,“你喝两杯,我就给一张。”吴三还价,最后达成一致:吴三喝一杯半,给一张;二春的岳父喝一杯,吴三就退回一张。两人都敞开喝,大红的钞票在推杯换盏中飞来飞去,好不热闹。眼见亲家喝成了包公脸,老庄浑身发紧,只盼酒席快点散。
散席后,老庄把亲家拉到一边,掏出那两个红包递过去:“让你见笑了,小地方穷讲究。”二春的岳父不收,“不瞒你说,早些年我做古董生意,跟讨喜钱差不多,看着贫气,乐趣可多了,我还挺怀念的。”
晚上,老庄把那俩红包交给老伴,老伴刚要锁进抽屉,老庄叫住她问:“今天你又当婆婆了,高兴不?”“当然高兴!”老伴话一出口,老庄手就伸过去,“给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