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冬梅在镇上租了刘婶的门面房,搬来一溜坛子开起了泡菜小店。门面房后身是刘婶的住屋,一来二去,刘婶知道冬梅是个死了男人的女人。
这天,冬梅去店外倒垃圾,店里没人。开钩机的旺财来给刘婶送东西,经过小店时,随手掀了一下坛子盖,没想到坛子盖一下滑了出去,把另一只坛子磕裂了一道纹。
旺财苦着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冬梅倒完垃圾回来,见店里有人,招呼道:“买泡菜吗?”旺财看到冬梅竟然脸红耳热起来,原本想道个歉解释一下,说出来的却是:“我,你——”
冬梅打量着来人,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事吗?”旺财结结巴巴地说:“我,给刘婶送东西。”冬梅抿嘴一笑:“稍等。”然后向着里面喊:“刘婶,有人找。”
刘婶从后屋走了出来,见是旺财,忙说:“是旺财呀,快屋里坐。”
旺财心里正慌,便掩饰说:“不啦,我着急去工地干活,改日再来。”说完,匆匆放下东西逃也似的走了。
没想到,转过天旺财又来了。见到冬梅,旺财吭哧了半天,想好的道歉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冬梅微微一笑,冲着里边喊:“刘婶,有人找。”见到刘婶,旺财也没说有什么事,只是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就走了。这样,旺财和冬梅算是认识了。
这天,旺财又来了,手里捧着一只坛子。冬梅看了一眼,那坛子挂着釉面,应该有些年头了。旺财支支吾吾说:“这是我姥姥给我妈的陪嫁,早先用来腌泡菜,现在闲放着,正好给你拿来做泡菜用。”
冬梅一听笑了,说:“无功不受禄,谢谢你的好意,店里虽然有只坛子裂了纹,但还能将就着用,你的坛子拿回去吧。”冬梅不想给人留口实,话说得坚决。旺财咧咧嘴,只得捧着坛子讪讪地走了。
刘婶这边瞅瞅冬梅,那边望望旺财的背影,一拍脑门,心说,瞧我这死脑瓜骨,冬梅年龄也不大,一个人过日子多不容易;旺财几年前媳妇得了不治之症走了,眼下是光棍一条,两个人如果能走到一起该是多好的一对。
等到没人的时候,刘婶对冬梅说:“总不能这么过一辈子,我看旺财就挺合适的,差不多就嫁了吧。”接着,刘婶枝枝蔓蔓地介绍起旺财来。
冬梅的脸一下红了,旺财无缘无故地搬来家里的老物件,已经触动了冬梅敏感的神经。她对旺财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刘婶这么一说,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刘婶跟旺财说了,旺财做梦都没想到能有这样的好事,冬梅俊俏能干,若能娶到家,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旺财担心地说:“人家能看上我吗?”
刘婶把胸脯一拍,说:“一层窗户纸的事,包在我身上。”
等刘婶跟冬梅再次说起时,冬梅红着脸说:“店里缺一只特大号的老坛子,旺财若有心,就帮我寻了来。”
刘婶满口答应,心里却直发笑,看来,要嫁的比要娶的更心急,不就是一只大号坛子吗?没问题。
旺财听说冬梅要大坛子,心里一下就明白了,镇上有个老习俗,女人婚前不要金不要银,就想婚后当家说了算,如果答应给坛子,就等于默认了。这对旺财来说根本不是事,旺财就想找个这样的媳妇。
现如今的乡下,坛子属于稀缺物,特大号的更难寻。旺财找来找去,最后发现一个农村老婆婆有一只,那坛身都赶上水缸粗了。谁知老婆婆说啥也不卖,旺财干脆认下人家做了干娘。为此,旺财拍了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是和干娘的合影。
刘婶拿着照片,眉飞色舞地跟冬梅说旺财实心眼,冬梅也很感动,有一刻甚至眼圈都红了。谁知,冬梅却咬着嘴唇说:“这只坛子好是好,可是还夹带了个干娘。既然旺财连这个都能夹带,那么我加上一只五彩坛子,他拿来我一准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