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谁的奶水长大

这天上午,郭德满开车回乡下看望老父亲,说他就要出国学习了,不知过多长时间才能回来,让父亲在家好好保重身体。说着将一包钱放到了桌子上。

郭老倔看了一眼包里齐整整一捆捆的百元大钞,非但没露出喜色,脸竟然阴沉下来,勾着头寻思了好半天,才抬起头说:“德满,有件事儿爹本来早就该告诉你,只是不知咋开口,才拖到现在。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弃婴,当时还没满月。你之所以能活下来,不光感谢我,更得感谢三位给过你奶水吃的母亲!”

郭德满小时候也曾听别人说过他并不是郭老倔的亲生儿子,他想问郭老倔,又害怕问了之后让郭老倔多心,所以一直装作啥也不知道。后来他听说,郭老倔为了抚养他成人,起早贪黑干活儿挣钱,耽误了婚事,打了一辈子光棍,他就发誓一辈子要像对待亲爹一样好好善待他老人家。他说话算话,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这些年公务繁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孝敬父亲的钱却越来越多,十里八村的乡亲提起来都赞不绝口。今天郭老倔突然提到了他的过去,让他十分意外。说心里话,他还是很想知道谜底的,这也是在他心底埋藏了数十年的疑团。

郭老倔瞅一眼郭德满期待的眼神儿,转身打开炕上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钱来,放到了郭德满刚拿出的那包钱旁边。郭德满吃了一惊,他真有点儿不敢相信,父亲咋会有这么多钱。

郭老倔看出了郭德满的疑惑,说:“你不用奇怪,这些钱都是你小子这些年拿回来的,我一分都没花,都在这儿呢。你若想知道你是吃谁的奶水长大的,现在就拎上这些钱,跟我去见两个人!”说完,也不管郭德满答不答应,起身向门外走去。

太阳火辣辣地照耀着大地,烤得人肩膀火燎燎地刺挠,连刮过的风都是热乎啦的。郭老倔背着手走在前面,郭德满拎着两包钱,一路紧跟其后。别看他表面平静,脸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可早就开了锅。老爹今天反常,太反常了。

他们首先走进一个干打垒的土墙院落。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六十多岁的样子,灰白的头发,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她见郭老倔带着在城里当大官的儿子突然登门,有点不知所措地一边用衣袖擦炕沿,一边让他们坐。

郭老倔也不坐,一进屋就开门见山地说:“秀花大妹子,这么多年,俺早就想带德满过来看你,都怪这小子光顾着忙他的事业,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而且每次回来都是屁股不等坐热,就被电话叫走了。今天他总算有了点空闲,让他过来叫你一声娘,给你拿点儿养老钱!”

“管俺叫娘?这俺哪儿受得起!这是咋说的呢,老郭大哥?”秀花一头雾水,顿时懵了。

“你难道把四十五年前喂过德满奶水的事儿给忘啦?没有你那救命的奶水,这小子早就饿死啦!”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莫提莫提!”秀花一下涨红了脸,连连摆着手说。

“怎就不提?古话说,受人滴水之恩,要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的奶水!”郭老倔不由分说,硬让郭德满管秀花叫了一声娘,留下了一包钱,告辞走了。

从秀花家出来,郭老倔又领着郭德满去看望了一个叫张喜爱的老太太。同样是让郭德满叫了娘,留下了另一包钱。

见过两位“母亲”,郭老倔的脚步开始往家拐。进屋后他从粮柜里舀出了一盆玉米面,用大铁锅贴出一锅死面大饼子,全部装到一个竹筐里,让郭德满拎上,然后带着他来到山上的一座矮小的土坟前。他把大饼子在坟前摆好后,讲起了多年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