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的暗算(2)

我们要在一起住三个月。苏小婉说:“任何房间你都可以进入,但我家的窗帘永远不能拉上。”这个房子是在11楼,阳光迅猛,苏小婉的家却通透得像个玻璃盒子。苏小婉说:“我不是有怪癖,而是那个男人的家就在周围某一幢楼里,有可能他随时在观察我们。”

这简直令人惊愕。这个神秘大人物将情妇安置在自己家对面,出了这个门就进那个门,还顺便监视着我们。这样虽然令我更觉得此事稳当,但我不得不同情苏小婉。好好的女人嫁什么男人不好,非要去当别人的情妇,过着锦衣玉食却暗无天日的日子。虽然我和丁珏成天为钱和琐事争吵,好在我们还有希望,这个希望就是另购一套房子,就能过上平静快乐的生活了。

同居一个屋檐下,再加上我本来自理能力就强,结果很快就适应了。因为任何一个娶到丁珏这样的城里姑娘的凤凰男,都是家事外事两手抓。我下班回来做饭,洗剥煎炒,系着围裙动作迅捷。苏小婉端坐在餐桌上看得两眼发直,一盘盘美味佳肴摆上桌,苏小婉惊呼:“张顺风你怎么这么了得!”

我从不知道一个男人会做家事也算一件了得的事,丁珏从来都认为理所当然,她没有发出过半点惊讶赞叹。所以我在苏小婉的赞叹声里忽然觉得心里有股热辣辣的暖和,女人跟女人原来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关系的神秘,我们不能请保姆,而苏小婉又挺着大肚子,所以我承担了大部分家事。厨房里飘着炖鸽子汤的香味,而我蹲在客厅擦地板,苏小婉在啃一只苹果,电视机里传来悠扬的歌声。

苏小婉忽然开口:“这日子,真好。”

我抬起头环顾这一切,岁月似乎在这一刻停伫片刻。确实很好,我有些恍惚,如果,如果丁珏没有那么任性自私,她像苏小婉一样温柔细心,可以发现我对她的每一点的好,并感到知足而满意,对老人能有一点点的包容和忍让,那么,我们的生活其实何必能过成这样?为了物质生活,而不得不绞尽脑汁不择手段。

有时候我觉得我很想她,有时却觉得丁珏其实离我很远。在每个晚上8点接到她电话时,我听着她甜蜜蜜地说:“亲爱的,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很幸福地在一起。”其实,我很想告诉她,似乎,这样的生活并不算忍耐。但我不敢说,

我也感觉到了苏小婉对这样生活的珍惜,因为她在某天怅然叹道:“丁珏真是好命。”我忽然有些惶惑,她不会羡慕丁珏吧?于是气氛微妙起来,我们的眼神就变成两尾鱼,一触即闪。

直到某天突然出了事。苏小婉上楼绊了一下,血像蜿蜒的小溪连绵不绝,很快她的脸就刷白如雪。我急忙将她送去急诊,医生说有点先兆流产的迹象,需要输血保胎。

我立即撸起袖子对医生说:“我很健康,我是O型,输我的。”

苏小婉的眼睛猛地睁大,像两颗灼亮的星辰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片刻,她才慢慢闭上眼睛,然后,两行泪悄悄溢出她的眼隙。

3、骗局

苏小婉出院后非常沉默,我却在想,那个神秘的大人物怎么还不来看她一下?如果他就在这周围的某一幢,应该早就看到发生了事情。

可是苏小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心事重重。

我只好小心地问:“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

苏小婉没有回答,她闭着眼睛似乎熟睡着。当我抬起脚准备走开时,她忽然睁开了眼,她说:“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情。”

然后苏小婉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人物存在。她的确怀着孕,可是让她怀孕的男人出了意外,而苏小婉决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现在在一个都市里,养条宠物都得户口登记,何况一个孩子。孩子得有准生证,要有户口,还得有一个名义上的父亲,怎么办?就有人给她介绍了丁勇。

丁勇收了她两万块钱,说可以解决准生证和户口问题。也就是说,保证会有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和她领结婚证,生一个别人的孩子。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只觉事情不妙。我脱口而出:“那谁给我们15万?”

苏小婉睁大眼睛:“什么15万?”

我没法解释,抓起电话赶紧拨打丁珏的号码。丁珏一听也急了,说她马上问问弟弟。10分钟过去,20分钟过去,半小时后我再打,丁珏的手机关机了。

更恐惧的是,丁勇,号码不存在。

瞬时,一股不祥的乌云笼罩下来。我心慌如擂鼓,从苏小婉的家到我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我立即决定回去一下。

我在家门口哆嗦地掏钥匙,可是插了半天却无法插进锁孔,倒是里面响起动静,灯光亮起。门一打开,却是一对陌生的男女,他们说:“你是什么人?撬我们家门锁干吗?”

什么?他们家的门锁?我目瞪口呆地瞪着这两张陌生的脸,脑中轰轰隆隆响起炸雷,乌云密布,顿时暴雨如注。两个陌生人拿出购房合同,丁珏竟然已将此房转售于他们。

我的妻子和我整个的家,凭空消失了。我发了疯一般四处寻找,却在一周后收到了一封邮件。是丁珏发来的,她说她受够了和我的婚姻生活。我是个懦弱无能的极品男人,我妈也是个极品的婆婆。所以她对未来根本没有产生过希望,她对我日渐厌倦,对婚姻生活日渐憎恶,所以她要改变这一切。

可是她没有能力没有精力和我打一场势均力敌的离婚战斗,所以在弟弟丁勇的帮助下,她决定让我们不用撕破脸皮,客气温和地结束这一切。而她带走了我们所有的家当,只是觉得,这应该是我对她的补偿。

我一直认为丁珏只是个像孩童般自私任性的女人,却未料,她的自私竟然会这般绝情而凌厉。我感到胸口很痛。

“那么,苏小婉,你总得补偿我一点什么吧?”我说。可是苏小婉怯怯地挺着大肚子说:“这房子是丁勇租的,两个月,快到期了。”她其实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目光温柔带有歉意地看着我,“如果你想马上跟我去办离婚手续,我同意。”

我头很晕,不由跌坐在沙发上。

一个同样被骗走了两万块钱的女人,连这个房子也不是她的。除了肚子中的孩子外,她也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而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