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开玩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在她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为他开门时,鲍勃说,“要是真的一开始就有跳蚤的话,我也已经把它们都消灭了。我可以再喷一次,喷一百次也行,但这根本无济于事,因为压根儿就没有跳蚤。”
“不是的。”
“我不是不尊重你,但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
她嘴微张着看着他,无声地询问他。
“你就是感觉有东西在咬你,”他接着说,“认为皮肤上面甚至里面有虫子在爬。这是一种综合征,有专门的名称。”
“你是说,跳蚤是我想象出来的?”
“我并不是这么说,而是猜测,有这种可能。”
“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她开始恳求他的帮助。
他喜欢这种感觉。
“你可以看看医生。”
“医生?”
“你这是妄想型寄生虫病。我从谷歌上查到的,”他说,“就像有些人总是幻想有东西咬他,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凯伦的脸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鲍勃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货车停在凯伦家视线盲区的一条小路上,美滋滋地坐在车里,看着她进进出出。她神情恍惚,似乎更瘦了。当她停下来抓脚踝、挠皮肤时,他便生出一种胜利感。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告诉她的正在蚕食她的意识、她的理智。
那天晚上,鲍勃带着无与伦比的胜利感上床睡觉了。他向那些过去鄙视他的人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这为他带来了更为持久的胜利感和成就感,他为自己的聪明扬扬自得。一想到凯伦·梅休扭曲的脸,受折磨的精神,他便有一种晕乎乎的快感。
他把毯子盖到光溜溜的身上。
他开始进入浅睡眠,然后突然惊醒了。
他的小腿很痒。
不,不仅是他的小腿,他的大腿、屁股都开始发痒。他可以感觉到有东西在他全身上下爬着。
这不可能!他是灭虫专家,他的房子里不可能有跳蚤,也永远、永远不可能有臭虫,他非常谨慎。
鲍勃从不养宠物。他也非常仔细地清洁自己的房间,所有推荐给客户的驱虫剂,他都在使用。
他起身把被子、枕头扔到一边,检查床单上是否有臭虫。什么都没有。没有害虫存在的迹象,没有虫子,没有跳蚤,但确实有东西在咬他,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个东西还在咬他。他痒得快要疯了。他检查了床单,用吸尘器打扫了房间,把睡衣放在水里煮,喷了杀虫剂,撒了驱臭虫粉。
一点儿用都没有。
他绝望了。
灭虫专家鲍勃·拉帕不再接单,就为了用放大镜在地板上搜索跳蚤存在的证据。这些虫子跳到他身上,咬他,让他痒到抓狂。他用指甲在皮肤上抓来抓去。他知道那些寄生虫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他要找到它们。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疲惫不堪。瘙痒影响到他的睡眠。他不断地抓挠自己的皮肤,搞得上面都是伤痕。
他突然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他从凯伦·梅休那儿感染了妄想型寄生虫病。这感觉就像真的被寄生虫咬了一样糟糕。
不,应该是更糟糕!
这不可能!你是不可能染上这种疾病的。更何况,她也从来没得那种病。
她家真的有跳蚤,它们清晰可见,跳来跳去。它们到处都是,而他从来没有处理过它们。他让她离开屋子,然后趁机翻遍她的抽屉,看着跳蚤在精致昂贵的衣服上跳来跳去。他没有喷过杀虫剂,一次都没有。
但是,他的房子里真的没有跳蚤,没有臭虫,也没有其他害虫,什么都没有。
住宅区的另一边,凯伦·梅休收起了灭蚤剂罐子,这是她先前从宠物商店买来自用的。她自己动手灭蚤后,跳蚤很快便消失了。灭虫专家第四次上门时,她认出了他胳膊上的疤。当他卷起袖子“喷”房子时,胳膊上隆起的那些细条形疤痕正是她的小猫多年前的杰作。她就在那时想起他是罗伯特·布朗的。
那么,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她沉着自若地坐进她那锃亮的小车里,开到小时候和朋友们去过的“恶作剧商店”,那里卖过假香烟、放屁坐垫和墨水糖。她买了一罐痒痒粉,通过篱笆的一个洞潜入罗伯特家的花园(她记得罗伯特的住址),他洗好的衣服就挂在晾衣竿上。她将痒痒粉随意地撒在他的睡衣、床单、松垮的内裤以及发暗的白衬衫上。
随后,她安心地回到自己没有跳蚤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