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小,一嚷嚷全村人都听到了,队员们闻声都赶了过来。队长也到了,威严地问道:“怎么回事?”
邢大夫装作痛苦的样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我从老段家外面路过,发现她家用管子接到雪堆里偷生产队的水,就进来看看。大翠儿倒糖水给我喝,想堵我的嘴,她在里面下了毒药,这是想杀人灭口呀!快送我去医院。”
他打定主意把水搅浑,掩盖自己企图强奸大翠儿的真相。
挑井水
人命关天,队长也不敢大意,当即下令,让妇女队长把大翠儿看起来,这头安排人套马车拉着邢大夫往镇上送。
这时,栓柱忽然站了出来,大声说:“咱这儿离镇上十多里地,别耽误了,先用偏方解毒吧。”队长顿时反应过来:“对对对,赶紧去弄点‘金汁儿给他灌上,吐出来就好了!”
“金汁儿”听着好听,其实就是大粪汤。七八个小伙子在队长的指挥下,摁住邢大夫,把半碗“金汁儿”灌了进去。邢大夫“哇哇”大吐了好一阵子,摆着手嚷道:“好了好了,毒解了!先处理大翠儿偷水的事儿吧!”
队长感觉事有蹊跷,盯着水缸看了半天,眉头皱了起来。他伸手拔下水管,扭头问大翠儿:“这个管是你接的?”
大翠儿忍不住哭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解释说,山上开化了,路上全是烂泥,她崴了脚踝,实在没法从那么远的地方挑水回来,只好想着从雪堆匀点水,先对付这几天……
队长笑了笑:“怪我这个当队长的没考虑周全,把你们孤儿寡母为难成这样,别害怕,没事儿。”
邢大夫不干了:“队长,你可得一碗水端平呀!挖社会主义墙脚,给革命群众投毒,哪能这么轻描淡写就完了?”
队长吩咐队员道:“邢大夫的毒还没解透,按住他,继续灌!”
又灌了半碗,邢大夫彻底蔫了,大翠儿这才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邢大夫几次想狡辩,都被“金汁儿”又堵了回去。
队长听大翠儿说完,这才问邢大夫:“你还有什么话说?”
邢大夫嚷道:“你开始就存了偏心,对她偷水不闻不问,用大粪堵我的嘴,我还能说啥?”
队长走到水缸边,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水,舀了点尝尝,然后喊大家围过来:“你们看这是雪水吗?”
队员们也都尝了尝,这才反应过来,雪水哪有这么清呀,味道、温度也不对,这分明是井水!
队长笑了笑,带着众人沿水管跳过篱笆,一直来到雪堆旁。他掀开草帘子,只见一个大缸里面,露出了一个木头做的家什,家什的一端接着那根通向老段家的皮管。
队长似笑非笑地看向栓柱:“你给大伙儿讲讲,这是个啥东西?”
栓柱脸上像蒙了块红布,讷讷地说:“这是我做的土水泵,我把水挑回来之后,倒进缸里,一摇这水泵,水就从管子里流过去了。”
队长好奇地握着摇把,一边摇,一边问:“是不是摇得越快,水流就越大?”得到了栓柱的肯定后,他又说:“我知道了,邢大夫进了屋后,你怕大翠儿吃亏,就故意加大水流,弄出动静?”栓柱害羞地点点头。
大翠儿明白过来,这些日子自己吃的原来是井水呀!她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我觉得雪水味道变好了,我还以为是雪堆化到里面变干净了,这才……”
队长见她这样,嘿嘿一笑:“栓柱,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为啥不直接把水挑过去?”
栓柱更窘迫了:“我……我怕人家说闲话。”队长哈哈大笑道:“你是跑腿子,她是望门寡,谁会说你?莫不是你嫌人家婆婆是累赘?”
栓柱摇摇头:“我是怕咱这儿没水,留不住人家……”大翠儿被感动得眼泪差点儿掉下来,脸也红了:“有人挑,就不怕……”围观群众一起笑了起来。
春天过后,队员们全体出动,将队里的两口井深挖了五六米,作为送给栓柱和大翠儿的新婚贺礼。井口都用上了栓柱做的土水泵,这头一摇,水就顺着管子流到各家家中,再也不用挑水了。不过这个便利邢大夫是享受不到了,他正在劳改队接受教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