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心像门,所以叫做“心扉”;有人说心像镜,所以叫“明镜台”,谁能把门敞开,把镜拭亮,无遮无掩,不留幽暗,就是一个追求心地光明的正人君子。
宋太祖就以为心像门,有一天他独坐着,教人把寝门洞开,对手下说:“这就像我的心,很少有邪曲,让人人看得见!”把寝门打开容易,把心门敞开困难,一个敢敞开心扉的人,没一件事不可以告人,没一念邪曲需要掩饰,一切事都可以拿到台面上来做的,是何等光明洒脱的人物!难怪朱熹对宋太祖这个动作赞佩有加,认为胸中没有一部“真太极”的人,不敢这样做。一定会用语言文字来“饰貌矫情”,内心深处最真实的东西,是不希望任何人撩拨它、窥视它的!
人一面有“喜闻人过,喜发人非”的嗜好,一面又有喜欢把自己真情藏匿,愈真藏得愈深,只给别人看不真实一面的习惯,所以要把心门洞开,真是几人能够!
高僧神秀把心比作镜,诗僧寒山又比作秋月秋水,总想拿一个通体透明的东西来设喻,事实上要让心光明清澈何其困难!
你愈想传扬出去的美事,别人偏易遗忘;愈想深藏远匿的东西,却愈引起挖掘者的兴趣。当你名声愈大的时候,许多早该被沉埋的轶事旧闻,都很快地冒了出来,连带着附加的误解与嫉妒,都往那里集合。这些当年用机巧的心“饰貌矫情”得愈周至深密,结果都猝然败露,反给观者以奇高的兴致。故有古人说:“垂名千古易,无愧寸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