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苏轼为礼部侍郎。作为“苏门四学士”之一,刚刚开始宦海生涯的秦观,本应大展身手,可或许是官场的复杂让他丧失了信心,他一心想着“愿还四方之事,归老邑里,如马少游”。
元佑二年(1087 年),苏轼向朝廷推荐了秦观,还不到一年,朝廷党争迭起,苏轼以龙图阁大学士之名出任杭州知州。秦观还来不及做什么,只因是苏轼的门下弟子,就成了这场党争中的炮灰,愤然回乡。
秦观后来的仕途,更是随着苏轼起起伏伏。苏轼被一贬再贬,他也跟着从京都被贬至杭州、处州、郴州、雷州,到被贬雷州时,甚至被除名,永不收叙,移雷州编管。编管,即在指定地区居住,行动完全受到管制。到此时,秦观基本已经没有了人身自由。
好在此时苏轼身在琼州,与雷州一海之隔,师徒二人可以互通有无。然而,苏轼的旷达也安抚不了生性敏感的秦观, 元符三年(1100 年),苏轼被召回,秦观也复官宣德郎,放还衡州,然而他似乎预见了自己人生的终点,自作挽词:“官来录我橐,吏来验我尸……亦无挽歌者,空有挽歌辞。”
六月,秦观与苏轼在雷州相会,秦观出示挽词,苏轼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不想竟成诀别。七月,秦观自雷州启行,八月至滕州,一日午后,他在光化亭中酒醒,命人拿水来喝,待水端来后,却看着杯中倒影,含笑而逝。一年后,苏轼也在常州逝世。
多情公子,古之伤心人
作为苏轼的忠实粉丝和弟子,秦观在北宋词坛与老师各占一席之地,后世称苏轼为豪放词派的代表人物,秦观为婉约词派的掌门人。
秦观之词作含蓄隐丽,在当时广为传唱。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才华横溢的词人、翩翩公子的形象、天生的忧郁气质,无一不让人浮想联翩。于是,秦观“多情公子”的人设就这么悄然树立。
在游历会稽时,受当地太尉的邀请,酒席上,秦观被一名歌女吸引,作词《满庭芳》:“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
苏轼极欣赏“山抹微云”,故称秦观“山抹微云君”,同时也讥诮其中“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将男女之情写得过于直白,曾经调侃他:“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
秦观的多情和敏锐的感知,一方面让他能够在词作中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另一方面,他的坦诚也成了在政治上受到攻讦的把柄。
多次被贬,远离家乡的痛苦,四处漂泊的辛酸,秦观只能借诗词略作排遣,于是有了那首让人闻之落泪的《踏莎行》:“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断无寻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等再被贬至横州时,秦观已经年过半百,作《醉乡春》:“唤起一声人悄,衾冷梦寒窗晓……觉颠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一句“醉乡广大人间小”道尽千古失意人的辛酸。
这种愤懑和委屈,一直持续到宋徽宗即位,朝廷召苏轼等人回内郡,复秦观宣德郎职位。同年六月,苏轼至雷州与秦观相会,多方劝导,秦观的心境才放松了不少,然而他最终没能等到回到家乡的时刻。
纵观秦观一生,才华横溢,多情敏锐,在婉约词的创作上展示出独特的审美境界。
让人惋惜的是,他没能学习到苏轼的旷达和疏阔,没能领会到苏轼“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