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朱常洛登基不过10天就一病不起,太医束手无策,内侍崔文升倒是开了个方子。明光宗也是豁出去了,竟按此方吃药,结果一夜如厕数十次,一度昏迷不醒。
这时,又有个胆大的人来献药。他叫李可灼,供职于鸿胪寺,一派仙风道骨。他向明光宗推荐自己调制的“仙丹”,明光宗迫不及待地就水服下一颗,顿觉精神好了许多,直夸他是“忠臣”。众臣悬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欢呼雀跃地退下了。
当晚,明光宗又服了一颗“仙丹”,次日凌晨,他的病情忽然恶化,随后一命呜呼。李可灼及其进献的混合红铅、辰砂的红色药丸成了最大嫌疑,但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背后有无主谋等,都为史上着名的“红丸案”披上了层层疑云。
服食“仙丹”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明光宗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那些服食“仙丹”的皇帝或名人大多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长生不老或飞升成仙。
战国时期,已有一拨炼丹方士开始蹦跶,向国君进献“不死之药”,将齐燕两地的个别国君发展为忠实拥趸。
从秦始皇开始,皇帝普遍怕死,由此拉开上天入地寻“不死之药”的序幕。秦始皇曾派童男、童女各500人人海寻药,结果他们有去无回。
晚年的汉武帝也怕死,但他比秦始皇“幸运”,因为已有方士声称可炼“仙丹”,不用再去虚无缥缈的海上寻了。方士李少君自称见过“蓬莱仙人”安期生,向汉武帝表示自己能化丹砂为黄金,再将这些黄金抹在餐具表面,每日使用这种餐具便可延年益寿;等寿命足够长了,便能见到安期生,并求得“不死之药”。李少君这个脑洞开得很大,逻辑也没毛病,所以深得汉武帝的信任。但他还没帮汉武帝实现梦想就病死了,其说服力大打折扣。
现在的研究认为,李少君其实只掌握了一项“核心技术”——将丹砂炼成汞(水银),借此忽悠四方。当时的一些书,包括淮南王刘安所编的书,都记载了这项技术。《神农本草经》还将丹砂列为“上品药”,明确指出它能化为汞。
唐武宗曾找来一群道士炼“仙丹”,带头人叫赵归真。他们炼了许久都没成效,赵归真请求去吐蕃采购炼丹用的“仙药”,但唐武宗说:“如果你去采购,炼丹小组就群龙无首了。需要什么仙药,朕另派人去买便是。”于是赵归真列出清单:李子衣10斤、桃毛10斤、生鸡膜10斤、龟毛10斤、兔角10斤……唐武宗就这样跟着赵归真炼丹吃药,30岁出头就归西了。
晋代道家葛洪强调,炼丹一定要在人迹罕至的名山,开炉前还要斋戒百日、不见俗人等,以防邪气干扰。每个步骤都不能疏忽,尤其是火候,因此葛洪特别喜欢用马粪做燃料,认为炼丹必须“以马屎火煜之三十日”。
除了马粪,人粪也是炼丹常用的燃料。唐末成书的《通玄秘术》中载,将一两左右的人粪晾干后盛于瓦片上,放在火上烤,待颜色发红后再用瓦片盖好,移走使其变冷,以免成灰,取出后即可用于炼丹。
按规矩,方士为皇帝献药前一般都要自己先服,这么不靠谱的事自然闹出不少悲剧。《洞仙传》中载,东汉时期,毛伯道、刘道恭、谢稚坚、张兆期四人在王屋山学道三十多年,共同炼出一款“仙丹”。毛伯道先吃,死了;刘道恭接着吃,又死了;谢稚坚、张兆期一看势头不对,弃药而逃。由此可见,方士成名很有风险,毕竟试药中毒的概率太大了。
有些方士为自保,会借皇权转移试药的风险。北魏道武帝当政期间,有个叫董谧的人向朝廷进献“炼丹成仙”的经书,获得重用。道武帝专门为他设置“仙人博士”的职位、开辟炼丹的“仙坊”,还封了整座西山来为炼丹提供燃料。最后,道武帝命一批死刑犯试药,结果他们几乎死光了,道武帝自然不敢服用董谧炼的“仙丹”。
在这方面,皇帝一般都很惜命。北齐文宣帝请方士炼成“九转金丹”,但一直将其放在玉匣里而不敢吃,对外声称:“朕贪恋人间欢乐,暂时不想飞升,等临死时再吃。”
梁武帝曾为大师级炼丹家陶弘景提供黄金、朱砂、曾青、雄黄等原料,丹炼成后,色如霜雪,陶弘景称其为“飞丹”,因为他试吃后感觉身体变轻了,有种升仙的幻觉。粱武帝跟着服用,效果也不错。同时代的炼丹家邓郁也为梁武帝炼了“仙丹”,但他资历不够,梁武帝不敢吃。
不过,唐朝人对丹药的态度就没这么慎重了,至少有六任皇帝都是因服用丹药中毒而死。在皇帝的疯狂带动下,李白、韩愈、元稹等文人,要么极度热衷炼丹,要么死于丹毒,整个大唐似乎陷入一种迷幻色彩。
而在元明以后,炼丹术发生重大变革,炼丹原料由丹砂、金石等转为相对安全的本草。但本草丹药并非绝对无毒,也有可能致命。
嘉靖、雍正等明清两代热衷服用丹药的皇帝,主要目的可能在于壮阳。这些丹药成分复杂,包含红铅、秋石、人乳等诡异配料,以致服用者中毒而死。
在漫长的皇权史上,“仙丹”给出一种相当诡异的死法,很多扑朔迷离、阴谋密布的权斗背后都有它的影子,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