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东家在青谷城开粮店,铺面有十几间,生意红火得不得了。他家生意这么火,可就挤兑得别家门可罗雀了,不过俗话说得好,有本事吃肉,没本事喝汤,就这么一回事。可美中不足的是,周大东家这么精明能干的人却偏偏养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二十多岁了还不知道打理家业,每日玩鸟斗鸡,游手好闲。周大东家恨得牙痒,却又无计可施。这一天周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不省心的儿子被人绑架了!
绑架儿子的强人留下一封信:五天之内拿一万两纹银来赎人,不得报官,不然,撕票!
周大东家一下子慌了手脚,平时虽气儿子不学好,但毕竟只有这一根独苗,一旦儿子没了,周家也就断子绝孙了。于是赶紧筹银子。可是一万两纹银数额巨大,一时半会儿哪里筹得到。
一晃三天过去,东挪西凑,离一万两还差得老远,周大东家急得眼都红了,命令管家说:“快放出话去,就说我要卖地卖铺面,价钱好说,只求现银。”
管家一听心疼不已,东家爱儿心切,这是豁出去了。可就是这样银子还是不够。正乱成一锅粥,绑匪又飞刀传书来了,信上只有一句话:银子不够,字画凑。
周大东家一看此信面如土色,完了完了,绑匪对自个儿的底细了如指掌,本来还指望日后靠着家中收藏的字画东山再起,现在看来只是痴人梦一场。
周大东家当即张罗起来,亲自来到城里几位老友家卖画。可平时这几位老友对他收藏的字画垂涎欲滴,好多次出高价想匀一两幅,都被周大东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现在周大东家主动上门求售,怪事发生了,几位老友竟像事先约好一样,不要。一大圈兜下来,字画一张也没售出去。周大东家的心凉了个透,自个儿有难了竟然没有一位伸手帮一把的,这叫什么朋友?这叫世态炎凉!
晚上,周大东家正愁肠百结,有人悄悄来见,却是白天不肯买画的一位老朋友。老朋友苦着脸说:“周兄,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有苦难言啊!不瞒你说,我们事先都收到恐吓信了,说谁要是帮你,定打上门来闹个家破人亡。周兄,这是一点儿银子,算是小弟一点儿心意,见谅、见谅!”
老友丢下一包银子,趁着夜色慌慌张张地走了。周大东家目瞪口呆,想不到老友竟受到了恐吓,不用说是绑匪在暗中作梗了。
看来绑匪对自个儿的家产和字画是势在必得了。
五天期限的最后一天到了,银子还是没筹够,周家正乱着,有人求见。
来人姓黄,也是一位买卖人,进得门来也不遮掩,说:“周兄,我是来买你字画的。”
周大东家听了既惊又喜,惊的是现在还有人敢来买字画,喜的是银子有望了。可他忽然想到绑匪恐吓的事,现在字画卖给这姓黄的,岂不是害了人家?周大东家心中不忍,说:“黄兄,多谢您雪中送炭,可是、可是……”
姓黄的放声大笑起来:“可是什么?是不是怕我受到绑匪的报复?放心,我不怕,朋友朋友,有难时自当拔刀相助,此时不帮,更待何时?不过我手中银子不多,只怕你要耽待些了。”
姓黄的几乎出的是白菜价,但就是这样周大东家已是感激涕零,银子总算凑够了,明天早上就送去。
晚上,周家密室内点着几枝胳膊粗的牛油蜡烛。面对堆成小山一样的一万两纹银,周大东家默默坐着,他的身边还坐着几个人,个个一脸精干的样子,他们同样默不作声。
周大东家拿起一把錾子和一柄铁锤,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他用錾、锤,在每块银锭身上不起眼处做下一个小小的记号。他埋头轻轻錾着,那几位认真看着,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在青谷山大山深处指定的地方,周大东家亲自赶车送上银子,然后转身就回。他知道绑匪肯定在暗中窥视着,所以并没有告官,毕竟儿子的生命才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