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都怪我教子无方!”四麻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无比凄凉,“你那野参,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四兄弟,你说啥呢?”瘸郎中眼珠子一转,拍拍四麻子的肩膀说,“实话告诉你吧,我那野参,是假的!”
“假的?”四麻子和李二拐不禁异口同声地惊呼,然后又都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瘸郎中忙赔着笑脸说,“我就是想吓吓孩子,没想到让你们受惊了。”
四麻子见是一场虚惊,便又佯装嗔怒地踢了驴蛋一脚,把驴蛋揪到瘸郎中面前,正色道:“就算是假的,老哥你也得帮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兔崽子。”瘸郎中仔细打量了一眼驴蛋,板起面孔说:“也好,就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说着,他敲开路边一户人家的房门,向主人讨两个大萝卜用。主人不明所以,萝卜是家家过冬都会储存的常见菜,于是从菜窖里拿了两个萝卜上来。瘸郎中把萝卜交给四麻子,“回家洗干净了,给孩子生吃下去。”四麻子不解地看了看瘸郎中,没敢多问,拉起驴蛋匆匆地走了。
傍晚时分,四麻子端来一锅香喷喷的狗肉,敲开李二拐的门,问:“郎中老哥呢?我炖了狗肉给他赔礼来了。”
“郎中老哥已经回亳州去了。”李二拐不让四麻子进屋,只问,“那两个萝卜,驴蛋吃了吗?”
“不就是吓吓孩子吗?还真吃啊?”四麻子自我解嘲似地说,“全让他妈拿去炖狗肉了。”
“全炖啦?”李二拐大惊失色地嚷起来,“你知道郎中老哥临走时咋说的吗?”
“咋、咋说的?”四麻子问。
“郎中老哥说,那野参是大补之药,吃一整根下去,任谁也难以吃得消,但他追着驴蛋跑了大半个下午,驴蛋又吃了两个生萝卜,想来应该没有大碍了……”不等李二拐把话说完,四麻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好端端的一锅狗肉洒了一地。
最终驴蛋虽无大碍,却也让四麻子着实惊了一场。
多年后,驴蛋成了有名的商人。一次路过亳州,他去中药材市场转了一圈儿,看到一家药店的玻璃橱柜里摆着一枝体态灵秀、五形俱佳、须发毕显的人参,忍不住问了一下价格。不想,守店的药商却微笑着摇头说:“这支野参,没有价格,谁也买不走它。”
“此话怎讲?”驴蛋有点儿吃惊。
“不瞒您说,家父当年是我们这儿有名的药商。十多年前,他受一位老友之托,捎一支百年野山参回亳州,不料在回家途中丢失。为了赔偿老友的宝物,家父火速赶往长白山,耗时半年,才有幸购得这支野参。他兴冲冲地捧着野参,星夜返回,打算去赔给老友。没想到,家父的老友在三个月前就已离开了人世。原来,这支野山参是那位老友帮人所购,迟迟没能到手,老人家上了一股火,引发旧疾,这才不药而亡。那位老友的家人死活不肯接受家父赔偿的这支野参,说这野参就是害人的精,留它何用。家父无奈,便用特制的盒子装了这野参,摆在橱柜里,以示对老友的歉意,也以此警示我们受人之托,就一定要忠人之事。”药商一口气说完这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所以,我们店里的其他药材全都明码标价出售,唯有这支野参没有标价。”
驴蛋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药商话音刚一落,驴蛋就迫不及待地问:“您父亲的腿是不是有点瘸?”
药商惊疑地瞪着驴蛋,点了点头。驴蛋脸色凝重地注视着药商的脸,好一阵子,他才慢慢转过身,偷偷捏了捏手提袋里那支包装精美的百年野山参。然后,一声不响地出了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