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宿疾虽说比你师父的病还要难缠些,可是我的方子治得好。我是神医啊。”
“啧,这么自负。”
“我说,慎哥儿。”
“嗯?”
“你回去做官吧。娶了那个大人的女儿,青云直上,”连焕又灌了一口酒,郑重地说,“你应该做个大官,有一番作为。我觉得,你是看得见疾苦的人。”
“为什么要有作为?”
“让朝廷少收点捐税啊,福临镇的人就有银子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有银子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有钱看病了,我就能一夜暴富了,嘿嘿嘿……”
“闭嘴吧,蠢女人。看病白送药,再一百年,你也暴富不了。”公皙靖接住把自己灌醉的连焕,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抬头看着夜空。
不同于京城的檐牙高啄,翼角如飞,福临镇的屋宇很低,而星星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
公皙靖肩头靠着醉醺醺的神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碰一碰那些星星。
“要是我做了大官,我先回来罢免了县令,怎么样?”
“好啊。”连焕嘿嘿笑着,迷迷糊糊地答道,“可是这样的县令天底下有千千万呢。”
公皙靖叹了口气。
连焕一觉睡起来,已是日上三杆。她一睁眼,就看到小七和小碧站在榻前,看着她,齐齐摇着头,嘴里啧啧有声。
“姑娘,快起来吧。”小七说。
“方才吴媒婆来过了,她腹泻了一晚上,大清早过来,姑娘还醉着。”小碧说。
“吴媒婆?她常常腹泻,给她开平时吃的痛泻药方啊。”
“已经拿了。”小七说。
“可是吴媒婆出门就嚷嚷。”小碧说。
“现在方圆百里的适婚男子都知道姑娘酗酒。”小七摇头道。
“姑娘只怕是嫁不出去了”!小碧痛心疾首地说。
连焕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了一会愣,忽然想起什么来:“慎哥儿呢?”
“慎哥儿?他一早就带着王大人走了啊。本来王大人就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还以为是你让他们走的呢。”
连焕的脑子空了一会儿,随即慢吞吞地问:“他留下什么话没有?”
“哦他让我们转告姑娘,他青云直上去了。”
日子一天天流过去,连焕依旧日日看病,抓药,义诊,时不时地给小陈媳妇儿看孩子。公皙靖离开的时候,小陈的儿子还很小,现在已经蹒跚学步了。
连焕坐在葡萄架下面,支着下巴看着小七牵着孩子走路。忽然她想起今天要去给县令看病。为了让县令大人清廉又健康,她真是煞费苦心啊。
连焕背着药箱,垂头丧气地走到县衙,却见道路两边衙役林立,县衙门口一堆人聚在那里。
“听说了吗?县令贪污银粮,私收苛捐杂税,给抓起来了!”
“新来的节度使好生厉害,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不过节度使怎么会一下子查到咱这小地方的县令头上呢?……”
“叫什么……公大人?”
“是公皙大人,蠢货!听闻公皙大人最厌恶别人叫错了!可仔细你的脑袋……”
连焕跳起来抓住路边一个衙役的领子:“公皙大人婚配了么?啊?”
那年轻的衙役被一个大姑娘当街抓住了领子,顿时满脸通红:“京城中倾心大人的小姐们,自然是如过江之鲫……”
“那他到底有没有娶什么大人的女儿,你说呀!”
“咳,”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连焕回过头去,看到公皙靖微笑道:
“慎哥儿尚未婚配,连大夫有什么指教吗?”
“厉害……”连焕呆呆地看着他含笑的眉眼,“不卖身就上位了,怎么做到的?”
公皙大人得体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缝:
“闭嘴,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