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匪(2)

“君子与小人不可相提并论,牡丹与小姐却可并肩齐名,那日一见,小姐容颜惊为天人,在下甘拜裙下,请小姐飞鸽传情。”

哪个无聊人,玩这种把戏。邱小涛遂拿出笔,画了一头猪,也把画纸卷起来,塞进绑着的纸筒,把鸽子放飞了。

再说,齐鸽正苦盼着飞鸽带回邱小涛的亲笔信,见鸽子飞回巢中,拆下纸筒,一睹芳字,不料却只画了一头猪。既然小涛用画传情,齐鸽也用画代字。画好后,又放飞鸽子。

鸽子又准时来到邱小涛的窗棂,邱小涛见此次的纸条上,画了一个美女嫦娥,难不成是天蓬元帅戏嫦娥,遂又回信道:“君子与小人不可相提并论,无赖与你却可并肩齐名。胆量够大的话,寒露那天,我将去龙州寺上香,你可前往矣。”

齐鸽接到这信号,乐的是茶饭不思。底下的山匪一听齐鸽要去龙州寺,忙劝道:“大王,此次赴约恐不妥,怕是官府的擒匪之计。咱虽不怕官兵,佛门净土却是个不可逾越之地,还请大王三思而行。”众匪劝的是恳切,齐鸽却不放在心上。

到了寒露那天,邱小涛带着贴身侍女小菊,挎了个观音鱼篮,坐一顶轿子,准时出现在了龙州寺。

龙州寺有尊菩萨,四只眼八只耳朵,十八个指头,虽塑像诡异,但求拜的人仰望菩萨,却又觉得菩萨长的合情合理。戴着一顶蒙纱面罩的邱小涛独独绕过其余的尊相,来到菩萨前,口中喃喃自语,双手托起龟拈板,往地上一掷,一阴一阳。邱小涛正要拾起拈板,旁边一个沙弥却弯腰帮她拾起,放在了香案上。

沙弥问:“女施主诚心可嘉,可知菩萨法相真缘?”邱小涛见沙弥侍立一旁,目视菩萨,却是一脸茫然,觉得很奇怪:“礼佛贵在诚字,心诚则灵,又何必拘泥于哪尊菩萨?”沙弥答道:“女施主说的极是。此尊乃是求问孽缘的菩萨,眼观四方,耳听八路,十八个手指各指向法下地狱,冥冥中,自有定数。见刚才的龟拈板,一笑一哭,一阴一阳,想必是菩萨应下女施主的祈愿,而这祈愿定是一段孽缘了?”

邱小涛大吃一惊,她刚刚询问的,正是最近的飞鸽传书,一语被沙弥说中。邱小涛出了大殿,却见大殿外,落着几只灰色鸽子,正在洗心砚池边,吃着撒落在地的玉米粒,不禁回望大殿,沙弥正匆匆拂僧袖而过。

不料,这时,龙州寺突然闯进个黑衣人,在香客中寻找目标,见蒙着面纱的邱小涛迎面走来,遂起一只飞镖,直扎邱小涛的心脏。那飞镖力道雄厚,直刺入前胸,可惜了邱小姐香魂一缕,当场毙命。

黑衣人见刺中目标,纵身一跃,闪出了龙州寺,却中了官府的埋伏,束手就擒,被押至公堂。

涂墨县令即刻升堂审案:“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他人!被刺之人与你有何干系,你竟下这般毒手?”

黑衣人被上了手铐脚镣,轻蔑道:“堂堂涂墨县令的千金小姐,死在我的手下,我也算光荣了。你这个当爹的,死了闺女,不大号一场,却有心思来这儿审堂问案,天大的笑话。”

黑衣人狂笑三声。这时,有个人却从边门走了进来,人未到,话先到:“谁在咒我死呢?本小姐活的好好的。”黑衣人大吃一惊,来人分明是龙州寺陪伴于邱小姐身边的侍女。

黑衣人一指侍女:“难道?你才是邱小涛?”邱小涛点了点头,黑衣人一口黑血喷出,道出原委:原来,匪贼怕齐鸽中了美人计,连匪也不当了,那他们一帮匪众怕是要树倒猢狲散。所以干脆来个一不作,二不休,把始作俑者邱小涛给杀了,断了齐鸽的欲念。

岂知,邱小涛也防着这一手。其实,齐鸽的瘦金字体,邱小涛早已耳闻,见了飞鸽传书,齐鸽就露出了马脚,被邱小涛一下识出乃是出自匪头之手,遂与之周旋,定下寒露龙州寺见,让侍女蒙纱遮面扮作自己,自己却扮成侍女。算匪头齐鸽明智,没有光明正大地前去赴约,而是扮作一个沙弥。沙弥讲的个中话,却让邱小涛听得在理,又见沙弥眼中没有一点匪气,遂对齐鸽也有几分喜欢,便没有对官府说出扮作沙弥的齐鸽下落来。谁知半路上又杀出个匪来,杀了替身侍女,真是冤孽啊。

这龙州寺一案,官府借题发挥,以盗贼违反了“君子协议”为由,杀上匪山,捣了匪贼的鸟巢。因群贼无首,破山容易得多了,匪贼被捉的捉,放的放,只是齐鸽音讯全无,没人知道他躲在哪儿了。

邱小涛也害上了相思病,苦盼鸽子能再传书过来。只是风波过后,鸽子再没出现。邱小涛于一个暗夜失踪,涂墨县令命官兵执火把彻夜寻城,也无果。隔日,大堂之上,一只鸽子悄然落在公案上,师爷赶紧剥下鸽腿上的纸筒,只见纸上有两段话,前一段用瘦金字体写道:岳父大人见谅,小涛我带走了。以前我是匪首,你是官首,你我都不是好鸟。如今我痛改前非,望你也痛改前非。

后一段是邱小涛的笔迹:爹,等你不再花天酒地,官风廉洁,不失民心时,小女自会回来。女儿女婿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