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草上飞万万没想到,这次上山来的,竟然还是刘举人和他的管家。刘举人也没想到草上飞又回来了,他还以为是新来的山匪呢。双方见面,说不上分外眼红,倒是有些尴尬。
草上飞一拱手:“刘举人,真是有缘啊,怎么又是你?”刘举人没好气地说:“我娶两次亲,你劫我两次,是上辈子有仇吗?”
草上飞说:“上次事出意外,对不住。但我也守了规矩,杀了兄弟,你报官让知县剿匪,我东躲西藏这么久,这事也算扯平了。一码归一码,钱带了吗?”
刘举人一挥手,管家打开箱子,里面五百两白银闪着光芒。草上飞十分满意,打了个呼哨,不一会儿,那两个藏在远处的山匪抬着轿子出现在山上。不过,那两人走得很慢,磨磨蹭蹭的,草上飞不耐烦地又打了个呼哨,那两人才加快脚步。
到了跟前,两个山匪立刻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说:“大当家的,这、这轿封又……”不用他俩说,大伙儿也都看见了,两条轿封都已经断开了,触目惊心。草上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指着两个山匪说不出话来。刘举人怒发冲冠,指着草上飞骂道:“草上飞,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他身边的随从抽出身上带着的刀枪,一拥而上就要拼命。草上飞自知理亏,见对方人人激愤,动起手来一时难以全胜,又见有人飞跑下山,显然是要去告官,万一拖到官兵来了就大事不妙,当下大喊一声:“撤!”一群人落荒而逃。
刘举人带人抬着花轿下山后,众人都看着他,不知这次该往哪里抬。此时,在山下等着的李员外也得知了轿封破掉的消息,他不说话,只是铁青着脸看着刘举人。众目睽睽之下,刘举人十分为难,他有心继续把花轿往家里抬,但上次轿封破了,自己坚决不要张小姐,这次没个说法,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可如果像上次那样退婚,李员外可不像张小姐家那么好打发。
正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见“扑通”一声,有人惊呼:“不好了,李小姐跳河了!”众人大惊,才知道李小姐冲出花轿,几步奔下大路,跳进了河里。抬眼看去,一身大红喜服的李小姐在水中浮浮沉沉,已经被冲出去很远了。
李员外捶胸顿足,大喊救人。众人有的沿着路向下游飞奔,有的跳下水去追。这里依山靠水,人人水性都不错,奈何事发突然,等人们赶到下游时,李小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块红盖头挂在了水草上,被人们找回来了。李员外又雇了很多船只在河上搜寻,只是大河茫茫,尸骨也无处可寻。
喜事变丧事,两家人都悲愤万分,联名上告到府里,知府担心匪患影响自己前途,也是大怒,申斥知县办事不力,让他戴罪立功。这次剿匪不像以往只有县城官兵,知府从周围各县调集了上千名官兵,知县憋着一口气,亲自带队,把附近的山团团围住,大肆搜剿。
山匪们自知这次闯了大祸,被抓后绝无生路,甚至千刀万剐也说不定,因此都拼死顽抗。无奈官兵人多势众,尽皆诛杀,不留活口,却唯独不见了草上飞。不过剿匪已经成功,知县随便挑了具尸体,说这就是草上飞,带着官兵回去庆功领赏了。
原来,官兵剿匪的风声传到了王秀才耳朵里,他连夜上山,找到草上飞,告诉他这次剿匪声势浩大,躲在山上有死无生。草上飞听从王秀才的计策,抛下群匪,化装成流浪汉,跟着王秀才躲进那些乞丐混混里。草上飞平时极少露面,此时又化了装,居然无人认出来,就此躲过一劫。
山匪团伙覆灭,老巢被烧,草上飞多年心血全没了。他咬牙切齿,又大惑不解:“以前劫过多次花轿,都是钱到人走,从无差错。怎么这两次会如此倒霉?不但折了兄弟们,江湖上也都说我草上飞无信无义,以后再也拉不起队伍了。”
王秀才沉吟一阵:“本来事已至此,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我确实得到些线索。”草上飞一愣:“什么线索?”王秀才说:“这群混混中有一个叫壁虎的,是个小贼。之前有一次跟我喝酒喝醉了,吹他技术高,偷走女人的肚兜,女人都发现不了。我说他吹牛,他急了,说有人把守的花轿,他都能把轿封撕开。但酒醒后,他又死活不承认说过这话。”
草上飞咬咬牙,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当天夜里,王秀才说带壁虎去喝酒,壁虎高兴地跟着王秀才走了。走到僻静之处,他被后面尾随的草上飞一掌打晕了,再醒过来时,已经在山匪的巢穴里了。巢穴被烧了一遍,到处焦黑,还有几具烧焦的山匪尸体,脑袋被官兵砍走请功了。壁虎哪里见过这等人间地狱,当时就吓尿了,草上飞又在他腿上捅了两刀,他就惨叫着交代了。
原来,壁虎知道山匪经常打听风声的地方,于是故意走漏了刘举人和张小姐迎亲的时间。当花轿被抢上山后,他又在那个瘦弱匪徒的看管下,用自己偷东西的技术,偷偷溜进山洞,破坏了轿封。
草上飞把牙咬得格格直响:“你走漏风声在前,破坏轿封在后,你是跟刘举人有仇,还是和张小姐有仇?你的仇是报了,老子却被你害苦了!”
壁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不是,是刘举人给我钱,让我这么干的!”
此言一出,草上飞和王秀才都愣住了,好半天才同时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