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谁陪我走到天涯海角

沙滩上伫立着两块分别写着“天涯”“海角”的石头。我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们走到了天涯海角。”

窗外的云

海风在我耳边吟唱着一首不成韵律的歌,惺忪中我望见了远处闪烁着点点灯火的渔船。它们仿佛是海上的守护神,守护着这一片安详的海域。椰林,大海,永不逝去的夏天。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另外一双手攥着,暖暖的,软软的。这里,只有我和母亲,是的,只有我和她。那些生命里的过客渐渐像过电影似的化作云雾,擦肩而过。变得最真实的是靠在我肩膀睡熟了的这个人。借着月光,我仔细端详母亲,才想起她年轻时曾经多么美丽。那张裱在相框里的她和父亲的结婚照,母亲极像一个东方芭比,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发丝,我见犹怜。

和母亲的关系逐渐缓和是我去了美国以后,想家的时候总想起母亲的味道,想起母亲的样子,想起母亲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回想起两年前坐在去往纽约的飞机上,我的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我看窗外的云,像是水波上漂荡的白色花朵。一朵一朵,仿佛汇聚了多少曾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其实也有不美好的时刻,存在代沟的两代人总是会发生误会,吵架,甚至冷战。

往来的邮件

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去欧洲夏令营,我十分想去,但是母亲觉得费用太高拒绝了我,我不吃不喝不睡,拼命地流泪,也打动不了母亲。晚上,我听到母亲和父亲的对话。“要不然就让孩子去吧,你看她这么想去。”

“两万呐,太贵了。”我听见母亲在抱怨费用太高。

那时我就认定,母亲爱钱大于爱我。高一,有一次和母亲发生争吵,半夜我跑出了家门,一晚上没回家,母亲就沿路找我,找了一夜。

后来,我来到了美国。缅因州的冬天很漫长,很寒冷。母亲给我打电话,问寄来的羽绒服收到没有,我说:“收到了。”母亲在电话里犹豫了一下,说:“那圣诞节还回来吗?”我们已经分别快半年了,但是机票往返要上万元,我想母亲那么在乎钱一定也不太情愿。

于是我回答:“我们圣诞节有派对,我会在这里过得很好。”母亲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哦”了一声。我放下电话,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无情。

后来,先败下阵来的是我。

妈妈,我在美国快要受不了了,考试时要填写种族,吃饭时总是中国人和中国人,白人和白人,黑人和黑人在一起吃,我和一个女生很要好也要被人议论,每日除了学习,就是在宿舍里看《简爱》,英文版和中文版都看了几十遍了。我真的很后悔以前为什么总因为一件小事和你发生争吵,都是我的错。我好后悔,还有我真的很想你,请你寄来一张你最近的照片。女儿。

女儿,我收到了你的邮件,你知道我最近在干什么吗?在收拾你的抽屉。《简爱》里不是说了吗?后悔是毒药,忏悔是解药。你要学会忏悔,不要总活在对过去错误的后悔中。当妈妈听小姨说你总是晚上睡不着觉时很担心,放了假去小姨家住几天吧,妈妈寄了一些中药到小姨家。妈妈。

那个时候,我和母亲经常发邮件,也写信,但由于学校在山上的别墅区,离邮局很远,去一趟我要搭校长的车。但是只要看到自己的信箱里来了信就很兴奋。这种喜悦让我忘记了自己离家很远并栖身在一个陌生而又寒冷的地方。

陪我走到天涯海角

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我生病了,总觉得发生的事情似曾相识,突然感觉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所有的一切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接下来的所要发生的一幕,都了如指掌,就好像曾经经历过。小姨把我接到了波士顿疗养,我那时总认为自己快要死了,外面乌鸦叫着,邻居家做的万圣节鬼娃挂在门上,被风吹动着好似发出尖利的声音。我的肚子疼,神情恍惚。小姨的小儿子在摇篮里哭,我就在屋里的床上躺着,我好想自己的妈妈,想见到她,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想和她再去跳最后一支舞,我不会再走错舞步。想抱抱她,后来去了医院,已经下午了,国内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三四点钟,母亲打电话过来,声音嘶哑,问小姨我有没有事。小姨说:“姐,笑笑没事,你睡会儿吧。”我接过电话,听到母亲说:“笑笑,你不会有事的,妈妈很快就去那里接你回家了,咱们就会团聚。爸爸也夸你呢,才17岁就一个人去美国求学……”渐渐地,她的声音变成了哭腔,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