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机一厂是我曾经的家,大学毕业后我还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因为城市发展规划,我家几经搬迁,于2005年父母重新置办房屋落户在此。安静的小院,面积不大,设施简陋,却也五脏俱全。老屋一进门是客厅,内部陈设其实也就一张简陋的黄色木质茶几,一排麻色的布艺沙发,对面是一组当年很流行的淡黄色大立柜。厨房里有自制的炉灶,简单的碗筷餐具。卧室里的床腿坏了,用方正的砖头支撑着,屋子里却也干净温馨。
在小院里,我们养过几只小鸡,在院子外墙根下种过花花草草,父亲常常干活后满脸尘土地回到家里,就在院子里放上脸盆,俯下身去撩起大把大把的水噗嗤噗嗤地洗脸,母亲把炒好的饭菜端出来大喊吃饭,“谁最后吃完,谁洗碗”……那时的生活场景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因为老房子要拆,我和同事开车同往老屋去。从前回家的路,从前的家,居然找不到了,我心中难免失落和伤感。几经周折终于来到曾经的家,门前的老槐树也倒了,老屋因为久不居住破败了。
如今,再不见父亲在院里大把大把撩水洗脸了,听不见母亲大喊吃饭了,我们亲手养的小鸡也在多年前被邻居的猫咪吃掉了,老屋也老了,如今也面临拆除,几多不舍,它一直承载着我们一家人永久的生活回忆……
老屋不远处有一片水滩,春夏之际,水中有成群成群黑黝黝的蝌蚪游来游去,我们姐弟四人常常赶着鸭子下河戏水。老屋附近有一个小公园,是一厂孩子们的乐土。我们姐弟四人常常坐在钢筋焊接的旋转座椅上玩耍,旋转座椅快停了,姐姐便跳下推着座椅旋转,然后又熟练地跳上座椅,欢叫声此起彼伏。距离老屋不远处有一个市场,人不甚多,物品却也丰富。
最有特色的还属一厂的小诊所和百货商店。名字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诊所很小,进门北面有一架布制的屏风,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十字,白布已经泛黄,大夫就在屏风后为病人诊疗。屏风东边儿摆了一张厚重的木桌,桌面的漆也一处浅,一处深,斑驳破旧,诊室里却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味儿,常常让我沉醉。大夫六十岁左右,披挂着白褂子,脚蹬一双黑色变形的皮鞋,神情慈祥,脸上也分布着些许黄褐斑,似乎也经验丰富,一厂的居民喜欢来这里看病,我们家里大人、孩子有个小病小灾的也来这里。
百货商店令我现在想来都觉得时光久远,百货商店使用的一切陈列架都泛着黄色。在2007年,这里居然还在售卖各色布匹,柜员熟练地取出布匹,用木质直尺手量尺测,然后用一柄大头剪刀迅速裁下,尺寸刚好,叠成块状,就装进袋子递到顾客手中。这里有印着红色“囍”字的洋瓷盆子、古老式样的卫生纸,打气筒子、散装的钢丝球、手捧金元宝笑容可掬的财神爷塑料贴纸、一对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福娃装饰画……我仿佛穿越历史,回到了儿时生活的时代,呼吸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百货商店才有的独特的气息……这就是我曾经生活的煤机一厂,慢生活、悠闲、惬意、环境古朴、民风古朴的煤机一厂。
我喜欢平房,我家之前住过3套平房,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毕业结婚前,我都住在平房里,那里安逸、舒适、自由自在。尽管已经不在了,但我依然能记得每一间房子,记得里面的陈设布置,因为那是家,从前是,将来还是,永远都会是!
如今老屋没人居住,却难得有几只小燕子看上我的家,安然占为己有,筑巢安家。我心里还有点嫉妒,又有一丝安慰,希望这个家存在得久一点儿,尽管它老了,破了,我也希望它在那里,我也理解弟弟为什么每次从厦门回来都要去看看老屋……
一寸土,一寸相思,不论身处何方,老屋都诉说着对家乡绵长的思念和美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