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品读嵖岈山

徐霞客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对此,我不认同。不说其他,就说我的家乡居地,位于驻马店市遂平县境内的嵖岈山,这个被誉为“中原盆景”“江北石林”,并兼具《西游记》续集的外景拍摄地,就是绝佳的好去处。

在一个“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初冬,我陪家人又一次亲近了它。

天蓝蓝,枫红红,山巍巍。车子在枫叶编织的屏风里迤逦,我们的心也随着飞驰的车子而荡漾。当车子驶近一排排悬挂有“全国5A级风景区”“全国红色旅游基地”的招牌时,嵖岈山就到眼前了。

这是南山门。抬眼望,这山门修得可真是气魄啊!上有琅琊高啄,彩旗插空,墙体通身用不知是花岗岩还是大理石的石块精琢细雕而成,向两边蜿蜒而去。山门前的广场上,笑语声喧,游人如织,一排排写有“玄奘诵经修行处”“吴承恩写生处”“乾隆皇帝围苑处”“中原局讲习旧址”的宣传栏,看得人心动眼热。

山门右侧,是一片天然湖泊,翡翠似的,荡着一池绸缎般的柔波,在说着一池情话。湖里,几只远道而来的天鹅,悠闲地划着碧水,还不时地仰头观望,嘎嘎地叫唤几声,是否在和大家点头致意?水面上,一架深红色的风车,透着朴拙的气息,像是从唐诗宋词里走来,正慢慢地蹒跚着细碎的脚步,起舞弄清影,咿呀咿呀地哼唱着一曲古老的歌谣。

嵖岈山有九大奇峰,从南门进先看到的是蜜蜡峰,依次是老君峰、天磨峰……我们一行人鱼贯而入,尾随游人拾阶而上。远远望去,一条用石阶砌成的绵延小路从脚下直逼山顶,一曲一折,飘飘逸逸,腾挪跳跃,乍一看,多像是大山献给我们的圣洁的哈达。按说,这里的山并不算高,就主峰而言也只不过千米,但每次攀登、仰望它,都让我对其生出崇敬之情。这里的山不比别处,或只山无石,或只石无树,或只树无瀑。而是满目的奇石嵯峨,满眼的斑斓苍翠,满耳的飞泉汩汩。穿行其中,忽而奇石蹭面,忽而红枫牵袖,又忽而飞瀑引径,犹然置身仙境。这里的石头更属别致,沟沟壑壑纵横交错,满山都是;细看,有的像馒头,有的像蘑菇,有的像海豚,有的像蜗牛,有的像青蛙,有的像观音,有的像罗汉……或站,或卧,或远望,或顾盼,或沉思,或眯笑……其间最有名的九大奇石:唐僧师徒取经石、蜗牛石、母子送别石、观音送子石、海豚戏水石、青蛙望天石……皆惟妙惟肖,各具情态。但无论哪样,都没有凶神恶煞之状,总是给人以和蔼可亲、慈眉善目之感。

不光是石奇峰秀,这儿的九大溶洞也堪称一绝。什么黑风洞、万人洞、桃花洞、吴公洞、乾隆探险洞、九曲通天洞……洞接洞,洞连洞,洞叠洞,出大洞钻小洞,再从小洞进大洞,弄得我们觉得太阳一会儿在东面,一会儿在南面,一会儿在西面,一会儿又在北面,像是走迷宫。

就这么随着蠕动的游人腾挪着,不知翻过了多少岭,涉过了多少涧,穿越了多少洞,只看见游人像是摆开了长蛇阵,在山腰间不停地聚拢着、攀爬着、环绕着。一会儿,游人把我们踩在脚下了;一会儿,我们又把游人踩在脚下了。也不知道是天低了,还是山高了,走着走着,我们就能够着天上的云朵了。霎时间,我们又觉得是飘在了天庭。赶上登天梯,我们就抓住藤条推着、搡着;遇到下陡坡,我们就扶着栈栏搀着、挽着。狭窄处,就紧紧身、收收腰;到了宽绰的地方,就坐下来喘喘气,喝口水,啃口干粮。

途中,还顺便瞻仰了包公祠,拜谒了娘娘庙,饱赏了颜真卿的真迹墨宝,更有秀蜜湖、琵琶湖、百花湖、天磨湖点缀其间。就这么翻山跳涧、攀爬腾挪的,正午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西游记》的外景拍摄地。

此时,让我想起了刘禹锡在《陋室铭》里的一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海拔不甚高的嵖岈山,别说,还真就有些灵气。看那升腾的紫气,峥嵘的群峰,幽邃的洞壑,滴翠的绿藤,涓涓的飞瀑,静谧的镜湖,参天的古树……就说这古树吧,大部分都生长在山石缝隙之间,有的甚至生长在光秃秃的岩石上,风里雨里,云里雾里,若没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去支撑,何来这么顽强的生命力?看,不远处,就有一棵野榔榆树,突兀在山崖上。听导游说,它在那里已经生长有600多年了。源于此,当年的才俊吴承恩来此写生,看到这里竟有如此美景,疑有神仙居住,深受启迪,最终写下了流芳百世的鸿篇巨制—《西游记》。明代吏部尚书许瓒游览嵖岈山后,也连连称奇,遂留下了“山秀寻仙踪,隐隐云壑十万峰”的绝妙诗句,这正是对嵖岈山美景的真实写照。

我们稍作喘息之后,最终决定向“一线天”冲去。

“一线天”是最高峰,道极险,攀登前得先通过一段新修成的玻璃栈道。为安全起见,安保不住地对游人喊话:“请年老体弱者、有恐高症者绕道而行。”听着安保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有些踌躇,但当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妈妈仍满面春风地健步前行时,深受感动。我打消了犹豫的念头,也知难而进地加入了前行的队伍。这玻璃栈道有一米多宽,像一架虹完全悬空在山巅,山风一吹,摇摇晃晃。人站在上面,向上是苍茫的天穹,向下是万丈深渊……其实,我也有恐高症,在踏上栈道的第一步起,我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腿也有点儿酸,似乎感觉空气也开始凝固了。此刻,我真有些后怕,但一想起那个老妈妈,我又打起精神来,就肩挨肩、手扯手地护着家人,屏住呼吸,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通过了栈道。

“一线天”近在咫尺。传说,它是王母娘娘不慎掉下来的蟠桃砸在这块巨大的岩石上留下的裂缝。站在下面的平台上仰视它,一个阔大无边的宇宙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罅线。此刻,我真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要征服它,还需攀援一段通天而上的石阶才能抵达。道极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我脱下外套,放下水壶,欠着身子,挺胸、收腹、目直,终于一步一挪地登上了希望之巅,采撷到了来自天外的第一缕泽光。

历时四个小时,太阳偏西时分,我们一行人走出了东门。回望来路,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一想到和大自然来了一次亲密拥抱,陶冶了情操,洗涤了心灵,所有的疲累便化作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