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全世界的人们读到我的专栏,他们通过信件、评论和邮件回应。那是个大杂烩,对作家来说应该很常见。我收到一封来自佛罗里达的邮件,那个小女孩也刚接受化疗,她的信里有很多表情符号。我还收到住在俄亥俄州,退休艺术史教授霍华德的信。从他年轻时起,一生都在与一种罕见的、令人虚弱的疾病抗争。在刚开始恢复的那孤独的几个月里,这些陌生人的声音成了我的生命线,从无数经验、背景完全不同的人手中发出,都说着类似的话:你可以被你所遇到的最坏的事困住,让它劫持走你余下的日子,但你也可以找办法前进。
我知道我需要改变。我想重新振作起来,找到走出困境的办法,回到正常的世界。因此我决定踏上一次真正的旅程——不是可恶的癌症,也不是那种人们认为我应该经历的神秘英雄之旅,而是真正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把我的东西放进储物间,出租了我的公寓,借了辆车,说服了一只可爱但臭烘烘的朋友跟我一起出门——我和我的狗奥斯卡,踏上了15000英里的环美公路之旅。一路上,我们拜访了那些写信给我的陌生人。我需要他们的建议,并想向他们说谢谢。
我去了俄亥俄州的退休教授霍华德家过夜。当我们遭受损失或不幸时,会有守护自己心灵的冲动。但霍华德鼓励我拥抱未知,坦然接受新的爱与失。霍华德的病从未被治好,年轻时,他无法预计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这没有阻止他走进婚姻的殿堂。他现在有几个孙子了,每周还和妻子去上舞蹈课。我拜访他们时,他们在庆祝结婚50周年。在给我的信里,他写道:“意义不在于物质世界;它不是晚餐,爵士乐,鸡尾酒或聊天。意义是所有东西都被除去后剩下的一切。”
我的最后一站是佛罗里达,我去见了那位给我发了很多表情符号的女孩。她的名字是尤妮克(中文翻译:独特的)。这太适合她了,因为她是我见过的最活泼好奇的人。我问她下一步想做什么?她说:“我想上大学,旅行,吃我从未尝过的奇怪事务,比如章鱼,去纽约拜访你,然后去露营,虽然我很怕虫子,但我还是想去露营。”
我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丝敬畏,她是如此乐观并对未来如此期待,即使她经历了那么多。但就像尤妮克让我意识到的,比起生活在恐惧的阴影里,心怀希望是更激进、更危险的行为。但我从那次公路旅行学到的最重要的是,病人和健康人的区别——它是不存在的。它们的边界充满空洞。我们的平均寿命越来越长,我们在那些可以夺取我们祖父母,甚至父母的疾病和伤害中活下来。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在生病和健康状态之间转换,生命的大部分时间都活在两者之中。这就是我们活着的条件。
现在我想说的是,那次旅行后,我觉得我完全康复了。虽然事实上我还没有。但是我一旦停止希望自己重新成为被诊断出白血病前的自己,一旦我学会接受我的身体和它的极限,我的确感觉更好了。
最后,我想秘诀应该是:不再把我们的健康状况看成二次元的——健康或有疾病的,好或不好的,完整或有缺陷的;不再认为有一个完美的健康状况是我们可以达到的;不要再活在一个不达到目标就总是不满的状态中。
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有生活被打乱的时候,无论是哪一张诊断书,还是别的令人心碎、精神崩溃的事,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在两种状态中间活着的办法,保持当下的身体状态和心态。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你就已经踏上了真正的英雄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