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南(3)

这次行程的最后一站是楚雄。

“我有点想家了,明天楚雄待半天,我就回去了。”我对孙野说。

孙野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本来,我是想带你到昆明玩几天的。”

“昆明我是一定要来的,不为昆明的景色而来,就因为你在昆明,我来看看你。”我说。

我和孙野自从毕业后,就没有再见。虽然彼此隔着千山万水,可我还是从长江的源头,一直寻到了云南,我们的见面依然像是在那个开始时间里,我们还说着原先的话,延续的还是那个话题。

由此,我得感谢长江,我以为,是长江的水把我们又联系到了一起。

我们开始聊生活,突然,天上混沌成乌云,闪电闪过,下起了温暖的夏雨。房间可以打开窗门,因为下雨时蚊子不会飞进来。在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正睡得香甜。听见叫卖声响起,卖什么呢?

“鲭鱼!”

听到那声音像是从半夜惊醒时的感觉,那种感觉也是模模糊糊的。

叫卖声中像是有一袭骤然的金色和深红色光芒,就像穿过鱼缸的黑暗而发光的闪电。世界停下了片刻,又重新开始平稳地转动、转动。

“这鱼是从哪来的呢?”我探着头朝窗外问。

“货真价实,河里来的鱼。”

路上没人,只有两侧低压的树影。

中午,我下馆子,在菜单上点了个鱼,可立即又画上了圈,想着鱼在明澈的水里闪光,就想到了许愿池里的银币,现在这些鱼,鳞片就像布满污迹,被废除的镍币。

第二天去楚雄。在半路上歇息,一个不大的孩子给我们指路,我们从孩子的口中听到一个故事。孩子也不是村里人,他是从河南来的,他父母在外头打工的那年暑假,他跟着父母找厂里的工友,随后和他的孩子去玩,回去才知道工厂发生爆炸,父母都不幸遇难。这孩子本来是可以回河南老家的,他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和叔叔,可他是在外面长大的,和工友的孩子从小就在一起玩。后来,他就跟着他们来到了楚雄。现在他已经初中毕业了,来的时候才小学三年级。“那你叔叔阿姨对你好吗?”我问。

“在我的心里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孩子说。

那天,我们没有见着养育孩子的“爸爸妈妈”。孩子说,他们不让他叫他们爸爸妈妈,说他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他们只是尽到做爸爸妈妈的责任,把他抚养长大。孩子的户口一直没有迁移过来,读书大费周折,但最终还是能够办好。

“对,你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我说,“你爸爸妈妈一直都在的。”

我们想给孩子留点钱,可他说啥都不肯收。不远处,另外一个孩子在那喊着。孩子朝着那边奔跑过去。

我们祈祷,孩子活得快乐、自由。

走进楚雄,仿佛走进一幅山清水碧的天然画卷。葱郁森林、青翠草地、漫山野花……

紫溪山距楚雄市区不到一小时车程,这里远离城市纷扰,也没有夏日的闷热,放眼望去一片青绿景象,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清新之感。

抬头观景时,只见几只苍鹰在蔚蓝的天空下悠然自得地盘旋。这些猛禽,我见过它们在草原上逮捕猎物时的狰狞与凶残,扑向大地时猎物就在它们的爪上。它们展开的双翼,骑在气流上的英姿,不动声色,缄默如止。我想,它们配得上拥有这如画如梦的蓝天白云。

进入清凉的山林秘境,丛草青青,在灰不溜秋的灌木丛中它们是多么鲜亮!多么漂亮的木质栈道!多么寂静!目之所及皆是明媚山色,闻森林馨香,吸高山清新空气,听啾啾鸟鸣,感受山野灵气,尽情吐故纳新,让人心旷神怡。

山林间,大片绿茵茵的、毛茸茸的草地,让人忍不住想在上边奔跑、撒野、露营、野餐,告别时间的束缚,尽情享受山间野趣,真是惬意极了。

位于紫溪山脚的紫溪彝村,就像一卷青山绿水掩映下的画卷,到处是一片一片的绿,野草在地面上长得茂盛,根深扎在泥土里。几个孩子在草地上跑。

我判断着时间,已经近下午了。我预订好了从楚雄离开的火车票。

我和孙野告别,内心有很多的留恋和不舍。

车在云南的大地上奔驰着。窗外,碧蓝如洗,山峰般大的云朵,它们正享受着这灿烂阳光和美妙惬意。

云南,实在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