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书房

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高楼林立。

居住在城市,除了赚钱和消费,人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吗?我认识一位朋友,他给我讲一个关于他和儿子的读书故事。儿子成家立业后父亲出资给儿子装修了一套房子,父亲一再强调儿子要有一个书房。儿子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抹不开面子买了几个书柜,毕竟用的是父亲给的钱。书柜闲置了很久,父亲写了一个书单要儿子去买书放置书柜,那是家里最重要的一道风景。儿子对书没有多少兴趣,手机不离,目不转睛,大量的信息浏览甚至认为读书是浪费时间。

手机带来的巨大问题正像疾病一样蔓延,父亲心有不甘,决定自己买书放入书柜。一年过去了,书的塑封还在。父亲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不喜欢读书,不喜欢文学?儿子对图书的轻视是不可理喻的。文学的本质意义在于它的鲜花从来不择地而生,在儿子的书柜里,阅读的种子不发芽。

有一次儿子和同学抱怨书柜占地方,丈母娘来家住,书柜占地方,不几日后书柜移到了地下室。父亲和儿子因为读书产生了巨大间隙,对峙越来越强烈,父亲不能够原谅一个不读书的儿子,儿子则认为父亲要求得不可理喻。

父子之间的矛盾无法化解,但生活却面无表情继续着各自熟悉的一天。

对拥有一间书房,或者热爱文学,这一对父子恐怕不是个例。

在物质极其丰富的城市,城市人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父亲习惯于想象对文学的热爱,每个人都是有需求的。如果一个人没有需求?如果什么都有但是只缺少需求?文学对年轻人的意义何在?

我想说,飞速发展的城市对年轻人没有起到好作用,传统习俗的内核,诗礼的精神乃至形式,一旦进入城市就基本丧失了,只剩下了一个恶俗的空壳。当读书的一代父亲将目光集中到城市生存的子女身上,也发现了城市诸多问题。

新生代年轻人为了生存和阅读关联的日子日渐被“浏览”代替,读书更多地升华为一种精神和感情的彼岸,对应着现代城市生活的各种弊端,父亲给已经进入记忆的读书传统赋予了各种幻觉幻影,现实的传统读书记忆被美化后,对日益浮躁的现代年轻人已经起不到清凉油和平衡器的作用了。

城市化使得城乡冲突、社会矛盾和文化渗透更加激烈,现实中发生了许许多多奇事、怪事,我不知道在这样的状态中读书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我认为父亲的希望和儿子的生存是两回事。父亲想通过儿子读书提升儿子的知识面,可是儿子面对的当下已经不是父亲那个年代的社会了,生活迫使儿子不需要书房,更需要一间卧室。生存的风险系数越来越大,父亲对从前的怀想与追忆越加显着。事关个人,个人生活水平和个人归宿,城市里的生存难度、已经成为年轻人有房居住最难的首选,除了缺失了成长岁月中自然山水对心灵的滋养,活着,物质富有的城市给年轻人更多的是速度,诸种无所谓却构成他们生活无聊或有趣细节整体的零散部件,用大块的时间来热爱读书已经不可能。每个人都经历着社会变迁,从一套价值观到另一套价值观,社会不是稳定不变的,让年轻人面对生存要想回到从前的慢生活肯定不可能,但是面对生存选择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这都是需要我们共同探索。

城市生活的复杂性,还不能使我们对城市生活一览无余。城市生活更神秘的事物还在我们的掌控之外。一座城市有几家设计个性的书房,那一定是这个城市的灵魂。但是让面对艰难生存的年轻人,奢侈到用一间房来做书房恐怕也很难实现。很简单的有一间书房几个书柜,在小城市来说,很容易实现,但大城市,如此迫切的居住环境,恐怕城市生存的艰难环境,很多年轻人都已经不会想拥有一间书房了。不读书,或者无暇读书,父亲的痛和儿子生存的难,如何解决将是一个最大的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