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数条干琴鱼入杯,开水冲下去,琴鱼鳍乍尾翘,鱼翅舒展,眼睁口张,上下翻滚,宛若水中畅游的小鱼,被誉之为“仙鱼”。端起水杯,小口品之,芳香扑鼻,甘甜香郁。
琴鱼产于琴溪山附近的河段,产量较小。从宋代开始,琴鱼入贡,进入了皇宫大院。
琴鱼绝无仅有,独此一地,别无分店。
沾了琴高的光,全国唯一的琴鱼产地这顶帽子戴到了安徽省泾县琴溪镇头上。
在汉魏升仙之风的吹拂下,鲤鱼成为仙人升天的坐骑,“驾鲤”“乘鲤”“骑鲤”入诗入画。
南朝江淹以大鳖为舟,率先“驾鲤”,写下了“乘鼋非逐俗,驾鲤乃怀仙”之诗句,让《采菱曲》披上了神秘的色彩。
“谪仙人”李白揽山河入怀,是个资深的铁杆“驴友”。他年过半百之后,数次到宣城、入泾川、居南陵,泾川人汪伦、万巨、谢良辅、崔十五、李锷、何昌浩、郑谔等都是李白的好友。他秀口一开,一首千古绝唱《赠汪伦》,量出了诗仙与泾川人“千尺”友情。
琴溪是泾川的“东大门”,踏入泾县,必经此门。此门一开,马头古镇、赤滩古镇扑面而来。
马头古镇地处宣城、南陵、泾县交界处,有“泾川锁钥”之誉。赤滩古镇平卧在青弋江和琴溪河两水缠绵、江河香吻的臂弯里。两地与琴高山相距咫尺,如此地理,当然是诗酒唱和的好去处。
一封带着酒香的书信飞出了崔十五的家门,落到了李白的手中。展开一看,诗仙诗兴大发,写下了《酬崔十五见招》,诗云:“尔有鸟迹书,相招琴溪饮。手迹尺素中,如天落云锦……”李白将友人的手迹比作天空中的云锦,喜之,悦之,不亦乐乎。
唐天宝十二载重阳节,壮志难酬的李白在宣城登响山,挥笔写下了“赤鲤涌琴高,白龟道冯夷”之诗句,期待“乘鲤”实现凌云之志。
“宛陵先生”梅尧臣是李白的“粉丝”,也是宋诗的“开山之祖”。作为地地道道的江南人,他对琴高山、琴鱼了如指掌,写下了“古有琴高者,骑鱼上碧天。小鳞随水至,三月满江边。小妇自捞摝,远人无弃捐。凭书不道薄,卖取青铜钱”,收集在他的《宣州杂诗二十首》中,把琴溪风土人情“一网打尽”。他的《琴高鱼与公仪》中有“大鱼人骑上天去,留得小鳞来按觞”之诗句,让自由之花分外迷人。
“ 鲤鱼跳龙门”口口相传,越传越玄乎。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说来说去都与乘鲤登仙有关。《列仙传》中还有子英乘鲤化仙的记载,吴中门户皆把鲤鱼当作“神鱼”
来供奉。
唐代是个包容性非常强的朝代,然而捕杀鲤鱼就要挨打。鲤鱼成为吉祥物,关键是“鲤”字和唐朝的皇室“李”姓撞音不撞字,沾了“皇帝老子”的光。琴鱼就没这个好命,只有被吃的份儿。
踩着李白的脚印,唐朝的刘禹锡、李商隐、岑参、罗隐、陆龟蒙,宋代的欧阳修、陆游、王安石、陈着、张元干,元代的萨都剌,明代的杨基,清代的王士禛、袁枚等历代文人骚客跟风“咏鲤”,崇鲤文化让“大咖”们的诗文在琴高山堆积成山,琴高山成为皖南的文化高地。
高地是有了,老百姓却苦了。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好上了那一口,琴鱼像一条枷锁戴在琴溪百姓的颈上。面对此情,南宋泾县县令林淳赋写下《琴鱼诗上魏王》,直言上谏:“侯门竞取夸盘饵……愁叹之声哪忍听。”
琴鱼入诗,诗又登高,琴高山哪能不出名?
诗、文、书、画、乐是文艺的风向标,诗文能走到的地方,翰墨、乐曲也能走到。
李白、欧阳修的诗文以及“琴高台”“仙峰”“琴仙丹所”“仙溪”等25 方摩崖石刻,飞上了琴高山的百米悬崖峭壁。历代名流们以峭壁为纸,翰墨与白云相吻,与青山绿水竞秀,一笔笔“神来之笔”登峰造极,从唐开元年起步,走到了当下。一座艺术博物馆和史料档案馆在琴高山凌空矗立,琴高山更富神韵。
一个神仙人物让琴高山成了“仙”,一条琴鱼让琴溪镇也出了名。“琴高乘鲤”的奇幻画面飞进了历代画家的作品,连青花碗、青花罐、青花盘上都不放过;也飞进了古今乐曲中,乘鲤曲、乘鲤谣如大海中的波浪,一浪接一浪地袭来……
如今,琴高山摩崖石刻和琴鱼干制作技艺借着新时代的东风,和“鲤鱼神”一起腾云驾雾,越飞越高,分别入选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安徽省“非遗”项目名录。琴高山这座“仙峰”更红了,勤劳朴实的琴溪人民真的过上了“神仙”一样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