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要天亮了才睡

如果你悲伤难抑,那就匍匐在地,听一听城市水泥路面下涌动的水声,或者闻一闻乡村泥土的芬芳,就不会太难过了。你会觉得,一个故事里的生离死别,转到另一个故事里,或许就变成了久别重逢。

诗人人邻说:“去过太多地方的人是可耻的,热爱的世界,应该小一点。小到只有几块石头,几棵树,半坡花草,一溪流水,一间茅屋,一块荷锄可以果腹的田地。”

热爱的世界,应该小一点。像一只小虫子,从它热爱的花蕊上爬过,沾满这世间的蜜。

渺小的虫子,借一阵风就能上天,也能被一滴雨打入地狱。

深山寻古寺。我不向人打听这山上是否有寺庙,或者问询寺庙的具体所在。而是仔细谛听,是否有梵音漫过;仔细闻,是否有佛香飘来。这是我向一座寺庙靠近的最佳方式。

有些事,你在意,那就是个巨大的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你不在意,那顶多是个打了结的头发丝。

如果你足够勇敢说再见,生活就会奖励你,一个崭新的开始。

我注意到,绿皮火车启动时,一瓶满当当的矿泉水,看不出晃动,而喝掉一半的,却晃动得厉害。看吧,那些剩余的,无用的悲伤,总是格外地显眼。

你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不会浪费。它们会以各种形式回到我们身上。比如,你昏天黑地跑步、健身,肌肉和健康就回到我们身上;你兢兢业业侍弄着你的花园,花香与鸟鸣就回到我们身边……

多年前,我在门前栽下一棵果树,如今,枝繁叶茂,长到四层楼那么高。没结果子的时候,四个楼层的人都在咒骂,嫌它过于茂盛的枝叶,遮挡了他们的阳光。但是果子成熟的时候,他们站在阳台上就能摘到,四楼的递给三楼的,三楼的递给二楼的,二楼的递给一楼的,吃到嘴里,是甜的,那诅咒也随之变成了赞美。

一个人的态度,是有多少既得利益而决定的。

我写出一只鸟,鸟鸣就飘进心里;我写出一朵花,花香就弥漫心间;我写出一首诗,光就住了进来。

我养了一只小猫,很精心地照顾,像照顾我的女儿一样。它不像我的女儿让我感到沉重,最起码,它不用上学,不用去才艺班,也不会出嫁。

女儿米粒儿把灰突突的麻雀看成是喜鹊,她说,你看麻雀多么欢快,多么喜庆,所以我才叫它喜鹊啊。而另一个人呢?他经常说,喜鹊这么喜庆的鸟儿,应该是彩色的才对呀,怎么就都是黑白的呢?都说看到喜鹊会有喜事儿,可是他看到喜鹊却高兴不起来。

一只鸟,除了羽毛,它灵魂里的颜色,很少有人能够看到。

傍晚,带着米粒儿去公园散步,天慢慢黑下来,路灯一排排亮起。米粒儿说:“路灯好辛苦,它要等天亮了才睡。”

是啊,路灯要天亮了才睡,负责启悟的人,要一直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