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笑笑说:“轿车玻璃碎了,我着急去抱孩子,让玻璃划了道口子,刚缝完针!”
何一民更过意不去了,正待再表达些谢意,杜丽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雨呢?小雨咋样了?”她的脸上泪痕斑驳,表情恐慌极了。
何一民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质问道:“小雨不是跟你在家吗?你干啥去了?”
杜丽的眼泪又滚落下来,泣不成声地说:“我出门遛狗去了,忘记小雨一人在家了……小雨,小雨啊!你要是有事,妈妈也跟你去!”
何一民心下一酸,叹了口气,说:“你呀你,说你啥好呢!这次要不是小章及时把小雨送到了医院,后果真不敢想。”说着用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小章,“看,为了救小雨,人家的手都缝针了,这都是你忘事的代价!”
杜丽的情绪稳定下来,朝小章深深鞠了一躬,忽然她神色一变,望着小章手臂纱布上渗出的殷殷血迹,急切地问道:“小雨流血了没有?”
何一民不高兴地说:“从五楼上摔下来,你说流血没有?你脑子在想啥呢?”
杜丽的脸上立即又罩上了一层惊恐,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小雨被推了出来。杜丽扑了上去,连声呼唤着:“小雨,小雨啊,我的儿子,你疼不疼?”
医生告诉何一民和杜丽,孩子的身体轻,坠楼时又有物体给阻滞了一下,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摔断了胳膊,已经手术给接好了,其他划伤部位也做了消炎处理,去病房输几天液就可以回家养了。
何一民连声说着“谢谢”,杜丽扭头看了眼小章的手臂,神情紧张地问医生:“医生,你确定给我儿子的伤口消好炎了?”
医生笑笑,安慰道:“放心吧,伤口处理得挺好,不会感染的。”
杜丽犹豫了一下,说:“要不再给孩子做个生化检查吧,这样我们会更放心。”
“你这家长太紧张了吧,刚才手术前都做过检查,孩子各项指标都挺正常,不必再做了。”医生说。
“那,那……”杜丽再次扭头朝身后看去,发现小章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急忙说出了心中的疑团:“要是与有肝炎的人接触——我是说,有肝病的人的伤口与我儿子的伤口不小心接触在一起,会不会被传染病毒呀?”
医生显然对杜丽的话不耐烦了:“你这家长可真是的,不关心孩子手术咋样,却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就可以去化验。”
杜丽有点儿难堪,可还是想证实一下。何一民一把拽过她,小声埋怨道:“有完没完,偶尔一次接触不会那么巧的,你看你说话也不注意场合,小章都让你说走了。”
杜丽白了何一民一眼,发狠道:“不行,这个血一定得化验,万一真传染了,即使他救过小雨我也得告他。”
在煎熬中度过了两天,见小雨能吃饭了,杜丽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他抽了半管子血,抽得何一民心直抽搐,小雨疼得哇哇大哭。
为尽快知道结果,杜丽多花了几十元钱做了个快速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小雨肝功为阴性,也就是说没有被传染。杜丽长吁了口气,安心地陪小雨住起院来。
一星期后,小雨出院了,何一民把车在自家车位停好,然后背起小雨,杜丽提着住院用品,夫妻俩一前一后朝楼洞走去。刚到楼洞门口,忽然发现在楼道门上贴着一张售房广告,仔细一看原来是对门小章的。
“咋不在这儿住了呢?”夫妻俩对望了一眼,同时心想:这小章人还是不错的!两个人若有所失地上了楼。到了家门口,发现小章家的防盗门上也贴了一张出售广告,白白的一张A4纸上那一行行字,像一把锐力无比的利刃剜得何一民的眼睛好痛。这时,就听杜丽惊呼一声:“老公,快看!”
何一民定睛看去,在自家的门把上有一把蝇拍和一张字条,大概怕蝇拍和字条被过堂风吹掉,还用胶带裹缠得紧紧的。
字条显然是小章写的,草草几行字:“何大哥,蝇拍还你,下次不一定能用上了,因为我们一家搬走了!以前我一直对你们一家的表现莫名其妙,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我爸有严重的酒依赖,让他来接送孩子是为了帮他戒酒,他的肝病是因酒而致,并不带传染性,所以我们一家不是’病毒携带者,倒是你和嫂子的病态心理,应该看看医生了……孩子上小学了,我在学校附近买了新房,同时也想给孩子选择一个邻里和谐的成长环境,不想被传染了一种比肝炎还可怕的病毒!”
何一民和杜丽同时沉默了,步履沉重地上了楼。进屋后,安顿好小雨,他们不约而同地打开了几扇封闭很久的窗户,顿时一阵清爽的风吹了进来……
小雨叫道:“还是打开窗子凉爽,好舒服啊!”
何一民说:“等小雨好些了,我们请小章一家吃个饭吧,感谢人家对孩子的救助!”
杜丽内疚地说:“嗯,不仅是感谢,还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