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走边注意查看着茅草丛,发现左边草丛略略向两边倒伏,知道有猎物刚从那里经过。此时,一阵裹挟着狐狸骚味儿的风吹了过来,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他沿着倒伏的草丛,蹑手蹑脚地往前走。走了大约几百步路,感觉空气中的骚味儿越来越浓厚,他知道狐狸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于是,他悄悄地躲在一块岩石后,向前观察着。透过荆棘和茅草丛的间隙,廖天根发现了一蓬荆棘前面的狐狸。狐狸全身上下犹如炭墨,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它正悄悄地趴在那儿,隐藏在那蓬荆棘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显然,它也在狩猎。因为,前面那棵老松树的根部边,有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
或许是过于专注的原因,以至于嗅觉灵敏的狐狸,也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廖天根心里窃喜,把枪慢慢地从背后拿下来,伸向前方,瞄准狐狸的头部。如果能打个对眼穿,仅狐狸皮就值老大一笔钱。
因为角度不佳,无法保证打对眼,廖天根只好把枪收回来,准备往左边移动位置。因担心惊动狐狸,他只有尽量放低身子,慢慢地向左边方向挪动着。直至挪动到和狐狸左眼成直角的位置,狐狸还是没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廖天根暗暗高兴,今天运气不错,这只狐狸,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他左腿轻轻弓起,右腿向后伸展着形成跪姿,再次用枪的准星套住狐狸的头部,再慢慢地向狐狸眼睛方向移动。最后,准星套住了狐狸的左眼略下方处。
正当廖天根调整呼吸,准备开枪时,突然右小腿一阵刺痛传来。他下意识地收回右脚,手指却不小心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一响,他就知道打不成对眼了。回头一看,十几只马蜂还在“嗡嗡”地飞着,继续寻找攻击目标。原来他在调整射击姿势时,右脚不小心碰到身后杂树上挂着的马蜂窝,被马蜂蜇中了裸露着的小腿,才导致枪走火。廖天根很懊悔,因为激动而忘记提前查看身边的情况,顾不得右小腿火辣辣的痛,他迅速朝前面钻过去。
廖天根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想不到打了一辈子猎,今天竟然被一窝马蜂搅了局。”
荆棘旁边,只留下几点儿烂兮兮带血的皮肉,狐狸早已经没了踪影。
“怎么会没打死呢?”廖天根自言自语道,“再走火,也应该打中脑壳吧?”对自己的枪法,他是充满自信的,“可如果打中了脑壳,狐狸还能逃得了吗?真是奇怪了。”
狐狸逃不了的,它流着血呢。只要循着血迹和倒伏的草丛追过去,就能找到它。此时,廖天根最想知道的是,自己到底打中了狐狸哪儿?它怎么还能逃走?
把枪背在背后,廖天根扒开草丛,绕过荆棘向前追去。不久,廖天根看到了前面几十米远的地方艰难前行的狐狸。原来,自己打中的是它的左前爪,血是从那已经断了一截的左前爪流出来的。廖天根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想看看狐狸能走到哪儿去。他想等着狐狸流尽最后一滴血,自己倒地后,再背回去。可能是疼痛的原因,狐狸对跟在后面的廖天根无所谓似的,它艰难地前进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在一个前面长有荆棘的岩壁前,狐狸终于站住了。
封枪
那是面天然岩壁。上面的那块岩石向前伸出来不少,形成视线很好,却能遮风挡雨的天然洞穴。此时,狐狸慢慢地转过身来,盯着一步步走近的廖天根,眼中呈现的不仅仅是惶恐,还有无助、忐忑,更多的是忧虑。对,是深深的忧虑。
在离狐狸两米远的地方,廖天根站住了,和狐狸对视着。此时,蝉儿们仿佛突然都睡着了一样,全部停止了聒噪。四周一下子变得格外宁静,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突然,狐狸跪了下来,嘴里“呜呜呜”地哀求着,眼光中夹杂着痛苦、恐惧、无助、诚挚和哀求。作为当地闻名的猎手,廖天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场景,看着狐狸的动作,他惊呆了。
狐狸的左前爪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把它身旁的草丛染红了。狐狸好像发现了廖天根的善意,嘴里一边不断“呜呜”地哀求着,一边转过头朝后面约半米远的岩穴看去。很快,它又转过头来,看着廖天根。那里是狐狸的家。
岩洞里的两只小狐狸听到母狐狸的“呜呜”声,高兴地从窝里向外伸出毛茸茸的脑袋,欢快地“呜呜”回应着。看样子,它俩饿坏了。听到小狐狸的叫声,母狐狸又看了廖天根一眼,才歪歪扭扭地站起来,艰难地朝身后的岩穴挪动着,想爬进窝去。
两只小狐狸看到母亲,摇头晃脑,不住地“呜呜”欢叫着。母狐狸努力着向上爬,那点儿高度竟然成了它难以逾越的鸿沟。几次努力,都功亏一篑。那只断了一截的左前爪顺着岩壁不断往下划拉着,留下一条条猩红、刺眼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