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推理(2)

“最近在此地的镇子上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被人闷死在房间里。我们这里属于三不管,城郊接合部,犯罪率相当高。真的,朋友,如果你今天不是赶在大雨天出门,这么黑的天真要小心自己的安全了。这里什么谋杀案、抢劫案、强奸案层出不穷,法制报上每期都有好几个版面讲这个。本来死个把人不算什么,但这起谋杀案有一处却和别的不一样,可以说奇怪至极。”

陈小北有了很大的兴趣,问:“怎么回事?细细说给我听。”

“这个女人没有身份!”

陈小北嗤之以鼻:“没有身份的人比比皆是。可能身份证丢了,也可能是农村户口跑到城市打工。就像你刚刚说的,此地犯罪率极高,有个把没身份的人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司机说道,“可从现场的迹象来看,房间虽是出租房,但被害人也就是那个死者,布置得井井有条极有品位,而且死者颇有姿色,衣柜里平时所穿的衣服也是很上档次。这样的一个女人,不太可能是个没身份的黑户。根据我推理来看,无非两种可能。”

“哪两种?”陈小北问。

司机津津乐道地发挥着自己的想象:“第一,关于死者身份的一切证明都被凶手销毁了。这个可能性很大。因为据凶案现场来看,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且死者的十个指头都被凶手戳烂,给调查取证带来了极大的难度。试想一下,凶手连指纹这样专业性很强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还能放过其他证明身份的证据吗?这是个极有头脑、具有一定反侦查能力的智慧型凶手。”

“哦。第二种可能呢?”

司机略一沉吟:“第二种可能就是死者在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个出租房的房主介绍,这个女人租房子时是一个人,出手阔绰,一下子就交了半年的房费。房主拿了钱,是不会注意租房人身份的。而且女人住的房子十分偏僻,邻居也老死不相往来,谁也提供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根据以上种种迹象表明,女人似乎在很刻意地隐藏自己的身份。”他顿了顿又加一句,“第二种可能和第一种并不相悖。或许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陈小北都听愣了:“你好厉害。我有个疑问,想问问你。”

“请讲。”司机说。

“你似乎对这个案件非常熟悉,你怎么能了解这么清楚?报纸上不可能有。”

司机得意地笑:“我大哥就是本地公安局的一个警察。这个案子就是经他手办的。我的推理很厉害的,他有案子经常请教我,所以多多少少我知道一些具体的内幕。”

陈小北没有说话,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这时,车子一下停了。陈小北疑惑地问司机:“怎么了?”

司机转过身,帮他拉下车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外面是瓢泼大雨,借着昏黄的路灯,可以清晰看到丝丝雨线。

陈小北恼怒异常地说:“这是到哪儿了?你怎么随便停车。”

司机用手指指街道对面:“凶案现场就在那栋楼里了。”

大雨中,一栋老式居民楼静静矗立,恍若一只远古时代匍匐而来的怪兽,周身神秘恐怖,远远望去,十分瘆人。陈小北一下愣了,喉头不停地上下蠕动,后脊背阵阵发凉。

司机低声说:“就在那栋楼的五楼拐角第一个门,那天我应大哥之约到了事发现场。好嘛,进屋先看见一地的血,死者后脑整个被硬器砸瘪,头骨都给砸碎了。可能是凶手怕她不死,又用枕头给捂住脸。当时我看到枕头滚落在一边,死者面目狰狞,非常吓人,可谓是死不瞑目。”

雨越下越大,陈小北双手颤抖,似乎随着司机的描述进入了那个可怕的凶案现场。

三、动机

“我有个很大的疑问,看见你之后就释然了。”司机笑眯眯地说。陈小北看着他,说不清什么感觉,既是厌恶又是恶心,心情极为恶劣:“你少拿我打比方。”

司机歉然一笑:“还记得刚才我的推理吧。凶手是个智慧型的犯罪分子,他可以戳烂死者指纹,为什么不顺手一并戳烂死者的脸呢?这样消灭证据会更加彻底。你也知道这里犯罪率很高,凶杀案也很多,警察入了案后,如果不是追得很紧影响极坏的大案要案,很多就没有下文了。尤其是这种谋杀,死者没身份没家属没朋友,影响极低,民不举官不究,很快就会沉入案卷大海。如果凶手戳烂了死者的脸,破案难度将成倍增加,从而不了了之的概率也会增大。我想凶手不会不考虑到这点,为什么他不这么做呢?”

“对啊,为什么他不这么做呢?”陈小北喃喃道。

司机看着他,笑着说:“所以看见你以后,我这答案就出来了。凶手下不去手!这个凶手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出入上流社会的人。这样的人,智慧有余胆魄不足。可以这么说,书生意气往往被一些莫明其妙的情感所左右。凶手面对曾有过山盟海誓的女人,要戳烂她的脸,根本就不敢下手。我都能想象到当时他犹犹豫豫的表情。”

陈小北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十分恶心:“快开车,我还要赶路呢,这个地方真让我不舒服。”

车子重新启动,驶入了昏黑的雨夜,车轮所到之处激起一滩水。司机嘟囔着说:“这场大雨真是罕见。”

陈小北揉揉眼:“你分析得再好,怕是有个问题你解决不了。”

司机眉脚一挑:“说说看。”

“动机问题。”陈小北咳嗽了一声,“杀人总得有个动机吧。”

“不错,动机!”司机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路,点点头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逼迫我们这位优雅翩然的绅士对情妇下了死手呢?为了嫉妒嘛,似乎不值得。为了遗弃她吗?又好像没有必要杀了她,真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