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遗言说:“我的骨灰盒不下葬,安放在二楼东边套间,多余的几套房继续锁起来,留给日后孙子们结婚。还剩一楼的一套房,从今天开锁,作为孙子们的娱乐室。”
此时此刻,愤怒在我胸腔翻腾,可就是发泄不出来。我怎样张得开口啊?瞧大哥那模样,低头泣不成声:“爸……爸……”十足孝子模样。二哥像有许多话要说,但欲言又止。作为父亲的儿女,怎忍心不让他带笑而走?母亲怜悯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这使我快步出来,无实质意义的同情我不需要。
父亲去世后,母亲是忠实的遗嘱执行者。真可叹啦,母亲做了一辈子的贤妻。
岁月如流,几度春秋,孙子们的娱乐室窗玻璃破碎了,不仅墙壁的石灰脱落,就连房门也只剩下框架了。留给他们的婚房,门上的铁锁已锈迹斑驳。我想,里面肯定是令人恶心的霉味吧!
母亲现在不得安宁,也怪她自己,父亲的遗嘱已经是一张废纸了,她还要抓住不放。
大嫂和二嫂互相骂够了,对母亲指桑骂槐的气也出够了,便各自走开。这时,母亲气得呼天叫地。我搀扶母亲回房歇息,这时窗外“嘭”的一声巨响……父亲的骨灰盒被大哥扔到院子里了。
这就是父亲疼爱的儿子,这就是父亲应得的“报应”。
从那以后,我没有来过这个家。逢年过节,让儿子来看望外婆。听说大哥摔了父亲的骨灰盒,便占了那套房。
如今不知母亲是怎样分配那些空房的?分给我的是中间套房还是最西边的小套房?还是楼上……我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这样狂欢地猜。我唱着“回娘家”的歌,甜蜜蜜地赶路。
夜幕渐渐降临,树木、村庄、田园在灰蒙蒙的夜色里。娘家的三层洋房在朦胧中矗立着。我加快骑车速度,见三楼阳台上站着的正是大哥,他在极目远眺哇!我右手挥动,算是先打个招呼,将自行车猛踏起来。嘿,好险,差点被土块绊倒。
“大哥!”我把自行车推进院子,一边大声喊。
哎呀,还安装了电灯,满院一派清新。冬青树、美人蕉等各种花草在灯光下亮艳诱人。
“小妹,请大哥吃糠哟!”
“请大哥喝酒啊!”我说。
妈妈闻声来到院子里,指着工具房说:“把工具房分给你了……”
“什么,工具房?”不等母亲说完,我气得大叫。
“看你,我还没说完。工具房装修做厨房,分了一套一楼给你,就在我的隔壁。”母亲说。
我终于舒了一口气,快乐地跑到院子里仰头喊大哥:“大哥,安排时间,我请全家进城上大酒家!我安排这周的周末,可以的话现在就订菜。”
“妈,你怎想到住一楼?”
“妈年龄大了,不愿爬楼梯。”母亲说,“现在你大哥住三楼,二哥住二楼。一楼还剩两套,你大哥和二哥做了厨房和卫生间。城里的老房子过户给长孙了。”
“好哇,伟大的妈妈,这样分配皆大欢喜啊!”
周日,我们这个大家庭没有去城里的酒店聚餐,就在院子里摆了两大桌酒菜欢聚。三层洋房在深秋的阳光下,雄壮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