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一说,年轻人只要肯吃苦,一定能混出个模样儿的,大城市比小城市发展机会多。”庄达皱了下眉。
“再等等吧,我们总会见面的,只要您还来村子。”李木将自己的想法道出,觉得一下轻松了许多。
“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定,我也没辙,还望你保重身体。”
“您也请保重,高处不胜寒呀。”李木话里有话,带几分调侃。
听筒传来了“嘟嘟”声,他便将听筒搁在座机上,心里埋怨:我以为啥事,难道让我去省城给他送礼?门都没有。我儿子还等着娶媳妇呢,县城买不起,就在乡村建个别墅,有地种,有柴烧,有水喝,省了多少费用。
岁月如梭,眨眼到了冬季,老李坐在墙根的石凳上晒太阳,墙里的樟树伸出粗壮的枝丫罩住了阳光的温暖,老李将羽绒服紧了紧,将帽子笼在头上,系上带。
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渐渐显出模样来。
是老庄,他那么老了?到这里干么?他老娘已死去两年了。老李纳闷着。
老庄一头白发,大衣领子竖起,脖子系了条围巾,径直朝老李走来,仿佛知道老李会在此时出来晒太阳,就坐在墙根那条石凳上,那条被樟树遮了荫的石凳。
老李眯起眼,瞅着老庄一头白发,像团雪球似的滚过来,越滚越大,压着老李大口喘气,知道老庄是朝自己来的,他挪了挪臃肿的身子,让出一大半凳子。
老庄在距离他两米处停下,老李哆嗦着站起身,咕哝道:“你怎么来了?太晚了,太阳快落山了。”
老庄浓眉抖了一下说:“过来祭拜一下二老,去年儿子出了车祸……”他伸出一双手,老李接过,两双手握在一起,渐渐暖和起来。
老庄紧挨着老李,远望着地平线,太阳渐渐沉下山去,最后隐没,晚霞映着连绵青山,向两边延伸,拉成条,静静地为墨云遮住。
“你还记得吗?儿时在水库捉螺蛳时,我不慎落进一个深坑,原以为没命了,不料被人顶出水面,只呛了几口水,上岸后,你坐在岸石上看伤口,划了好长一条,走路也吃力,才知是你救了我。”老庄顿了顿,继续说,“那天,我打电话给你,想让你带儿子到省城见我一熟人,以便给你儿子安排个工作,事业编的,老了就有保障,你最终没来。”
老李低下头来,喃喃地说:“自己踩出来的路才走得踏实,才能睡得安稳。不过真的很感谢你为我儿子操心。”
“一辈子过来,真不容易,是兄弟终会聚首,只是我习惯了城里生活,毕竟在城里过了大半生呢!”老庄感慨。
“那你死了也不归根?二老谁来祭拜?”老李抬头凝视着老庄棱角分明的脸。
“这个我还没想好,毕竟我儿子需要我照顾,天晴时,父子俩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到公园透透气。”老庄神情庄重,继而站起来,“我要走了,你多保重,我明年这个时候再来。”
老李扶着墙根站起来,伸出右手,与老庄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庄的背影隐没在暮色中,老李一直站着,直到孙子蹦出来喊爷爷吃饭才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