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旧金山的酒店安顿下来,他要出去寻找分别了三十年的儿时玩伴李念祖。
四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李念祖还和他通电话,聊家乡的变化,聊小时候一起去上学,聊七大姑八大姨……直到他连打哈欠,李念祖才挂断电话。
这家伙也不知怎么了,近一年不到一个月就来一次电话,每次都唠叨个没完。但自那次通话后便杳无音信了。耳根清净了,他心里却放不下,打过去,那边停机了。
李念祖说过,他住在东湾区克莱门街。
到了克莱门街,一个书画店吸引了他。
店不大,很鲜明的中式装潢,字画凌乱地堆满了屋子。
先生,您是要买字画吗?一个面容清瘦的年轻人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他盯着年轻人的脸,有点儿恍惚了。
我,我想买一幅山水画。
您选吧,价格可以优惠。这店马上就要关闭了。年轻人说完,低头忙着整理字画。
画不少,一幅幅从他眼前掠过。他刚想打听一下李念祖这个人,看到年轻人手拿一幅没裱过的画在定定地看着。
他说,请把那幅画给我看看。
这是我父亲生前画的,还没有着色的,不完整的画。唉,他病重那段时间迷上了画画,画了一张又一张。
画展开,他猛地一震,“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这句诗刺痛了他的心。乡村的早晨,炊烟袅袅,房前小溪潺潺,柳枝摇曳,一对燕子衔来泥草落在房檐下准备筑巢,两个孩子背着书包手拉着手向村小学走去。
落款处“中国李念祖”几个字赫然入目,他潸然泪下。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山水画,色彩和神韵都在它的魂魄里。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