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蓝回到了小城,这消息是陈花儿告诉我的。花儿说萧蓝想见我,其实,我也想见她。毕竟从青春时期分手,各自成家后,我与萧蓝再没有往来。
唯有一次,跟好友喝酒聊到萧蓝的美,眼馋的哥们儿闹着要一睹芳容。酒壮怂人胆,我竟领着他们来到萧蓝的书店。书店还是那个书店,可店主已换了人,萧蓝不知何处去。被哥们笑话的我,眼里一片灰暗。
萧蓝曾跟我说,因为爱书,所以开了书店,书店是她的至爱。可是……陈花儿是我当年的学生,因为她,我和萧蓝才得以相识。
那是一个美丽的夏日黄昏。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子,款款步入校园。旗袍上绽放的牡丹,招来一只只蝴蝶,师生的目光向同一方向聚集。有节奏的高跟鞋声,在既是我的住处也是办公室的门前停下。我所在二楼,顿时熠熠生辉。
“启老师好!我叫萧蓝,是您班学生陈花儿的表姐。”花容月貌的萧蓝大方地向我伸出手来。
“萧美女好!”我的手像听到另一只鸟儿的呼唤,立马扑腾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脸颊感觉到燥热。
“久闻启宇老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美女谬赞,实不敢当!”
一杯白开水,一把折叠扇,是我对客人的全部招待。萧蓝捋了下旗袍下摆,在木椅上坐下,熟练地打开扇子,扇出阵阵清风。我也在超乎想象的不真实中坐定下来。
“这次冒昧打扰,是因为花儿。”
“你来得正好,我正考虑去她家家访,这段时间她学习不在状态。”
“启老师,有个情况得向您反映。”
“什么情况?”
“花儿在乎您。”
“在乎我?什么意思?”
“听说前段时间,您请假去相亲了。”
“没有啊,是我姐结婚。”
“我知道了。花儿把琼瑶的《窗外》常放在枕边,她像书中的女主人公,喜欢上您—她的语文老师了。”
“啊?这可怎么办?”
“没事,您和往常一样就成。她的工作由我来做。”
月儿离开树梢,高高挂在天上。送别萧蓝,我漫步到校外溪边。从前描写溪流远去的句子,让我误以为溪水和叮咚声是一同流去的,殊不知是水在走,声被留。离去的萧蓝,留下来音符,叮咚的旋律在夜色里悠扬。
花儿的学习有了明显好转。萧蓝像蓝蓝的天空,照耀着我的青春。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如当今电视剧中帅哥追美女的桥段,我以花儿或书为借口,脚尖像磁针指向萧蓝的书店。萧蓝对我也是满腔热忱,每次去,她都抽空陪我。
我有些得寸进尺,有意把话题引向纵深。而每当我充满爱意的触须伸向她时,萧蓝就会巧妙岔开,把谈到的花儿或书的话题重新拾起。
一日,花儿带给我萧蓝的结婚请柬。红双喜图案,让我的心凉了半截。为瞧得起自己,我还是参加了萧蓝的婚礼。花儿也在,她的兴高采烈与我的黯然神伤形成鲜明对照。坐了一会儿,我走出婚礼现场。徜徉街头的我,并没有因为逃离而解脱,蓝蓝的天空有些灰暗。
高中毕业,花儿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上大学后的一个假期,花儿回来找我,要我兑现承诺。
“我给过你什么承诺?”
“蓝姐说,只要我考上大学,您就会和我在一起。难道您忘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要学会向前看。老师有老师爱的人和要做的事。”
对花儿的开导不起作用,我效仿萧蓝的做法,用婚姻断绝她的“非分”之想。
弹指一挥间,回首已数年。今夜,萧蓝、花儿和我相聚小城,以K歌的方式表达心声。同唱《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幸福的花儿扑进萧蓝的怀中,哭成泪人。
从歌厅出来,寂静的街头,萧蓝聊起她的过往。
她丈夫因为赌博,欠下高额外债。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时不时找上门来,小家的安全受到威胁。她把店盘了出去,悄然离开了小城,在宜水一书店做了业务经理。这次回来,她想重开书店。
一弯冷月凄楚地依偎在天空。听完萧蓝的诉说,我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月儿你别再柔情似水,我的朋友你别再多愁善感,昨天已经过去,所有的伤心和烦恼已离去,你要相信明天的天空会更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