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老郭有点气喘。
老郭头大脖子粗身材矮胖,多说几句话或者一气急就脖子红到耳根,还气喘。
办公室的走廊是安静的,他明显听到自己重重的喘气声。
此刻他觉得脚步比平时轻了,他像一只刚刚斗胜利的公鸡,有点气喘但喘得舒坦。
老郭本就属鸡。
五十出头了,副局长当了十二年了,也是老资格的人了。他边走边想。那条几十米的长廊今天显得特别短。
办公室在走廊西边的尽头。
这是一个梗,心怀多年的梗。
明明资格最老。每当事情不顺心的时候,老郭总会联想起这茬儿。
办公室是搬新大楼时论资排辈的位置。
只是这些年前面的人或调走或下课,新人都替补上了,原来的办公室并没有挪位。本意是图方便,也没有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这件事像一块石头压在老郭心里,时而安静,时而飘忽。
没有人知道。
走进办公室,老郭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夹杂着烟草味袭来。老郭尽量把办公室倒饬得清香点,因为他好烟。
顺手拿起摆在桌上的金峻眉,猛喝一口。
局长才多大,四十出头的小伙子,不为自己争取,行吗?稍坐片刻,思考片刻,老郭不喘了。
老郭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喘了。不应该啊,而且还是在局长办公室。
罢了罢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像盆里的水一样倒出去了,收不回了。
老郭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他听到一个小道消息,班子里要调出去一个。
又要提拔了。
老郭这时候要去局长那里显示下自己的价值。副职的年份久了,疲了。老郭想让什么刺激下自己。
组织可能会在局里内部的副职里提拔一个。听到局长这么说,老郭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老郭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是有信心的。“专业打洞20年”,老郭在心里笑。
老郭缓缓走下楼。下楼的感觉非常好,让他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同志们对郭副局长的到来见怪不怪了,有空的起身聊几句,分支烟,随手开窗,在烟袅中聊几句有关工作的或无关工作的。大多数人埋头干自己的活儿。
通常,老郭只到自己管辖的业务块办公室走动。
这一天他顺溜进了其他业务办公室,老郭觉得该多走几个办公室。
管理一科。老郭踱着方步往门口一站。
宓科长正对着电脑,抬头见一张肉圆的脸,像一个滚球滚进来。“郭副局长今天咋会到我们宝地来。”宓科长抬头似笑非笑。
老郭手伸口袋里摸烟,宓科长起身已经递上了。
从一科出来,二科是三位小姑娘。老郭的脸是张晴雨表,背地里她们叫他“东郭先生”。他拉着长脸的时候,姑娘们尽量不去招惹他。
进门。都在各忙各的,老郭讪讪地拿起桌上的一块薯糕塞到嘴里。
难得郭副局长心情好,姑娘们忙不迭地拿起整袋薯糕送到他面前。“郭副局长,这是我妈农村家里晒的,您带点去!”老郭平时不吃甜的,今天的薯糕确实香甜有嚼劲。
几个门串下来,老郭神清气爽。
以前一直坐电梯,今天特意从东边的楼梯一层层走上来的。
到了六楼电梯口,他特意张望了下东边的几间办公室,老郭感觉自己就是应该坐在里面的。
没过两天,组织部的人来了。提拔的名单不是老郭,是另外一个人。
老郭依然坐在西边的办公室,只是很少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