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石狮子

甘溪村有个童九德,当了十年的村主任。村民说他样样都好,就是爱喝酒一样不好。上级来人、村里办事、对外交往,都喜欢在酒桌上接洽。为此他遭到不少议论,还得了一个“吃喝村官”的大号,但他就是改不过来。

最近,村里为了改善溪东溪西两个自然村的交通困难,决定在甘溪上架一座公路桥,建桥的资金筹集方案,童九德早就胸有成竹。

甘溪上原有一座石板桥,桥头上有一对唐代末年的石狮子。

一个外地老板曾告诉童九德,愿出五十万元买走这一对国宝。可是这对石狮子在当地府志、县志都有记载,是珍贵的文物遗产,要卖掉,一是怕村民不同意,二是怕村委会意见难统一,因此一直不敢提出来。

现在,为了建桥这件造福村民的好事,卖掉石狮子筹集资金的理由还是比较充足的。为了在村委会上顺利通过,童九德把今晚的村委会议设在自己家里,还买了五斤高粱烧、三斤猪头肉、一斤花生米,让村委们边吃喝边议事,又打电话把那位相中石狮子的外地老板请了过来。

按说疫情还没有彻底结束,村领导应该带头杜绝多人聚会,可童九德想,这是为了办正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好在当地一直是低风险区域。

在高粱烧的刺激下,村委们的态度都非常好,会议开得很顺利,很快形成了决议。而那位外地老板也十分爽快,当场就付了十万元人民币的订金,还说明天一大早就运走石狮子,剩余的四十万元人民币明天一次性付清。

人有好情绪,喝酒就特别香,童九德喝酒最喜尽兴,且爱划拳,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那高八度的划拳声能传出好几里远。

正喝得高兴,突然,童家的大门被敲得砰砰响。

童九德开门一看,一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很有礼貌地说:“这里是甘溪村溪东路五十八号吧?我们接到电话举报说,你家有来自疫区的客人,已经发热咳嗽了,我们要进行例行检查。”说完便招呼停在外面的救护车上的一帮人,一齐拥进了童九德的家。

一量体温,所有人都在三十八度以上,屋子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尽管童九德一再强调大家是因为喝酒才体温升高的,他们还是被强制性地请上了县疾控中心的救护车。

这一去,可让童九德等人吃足了苦头。医务人员在隔离区为他们进行了一系列的化验检查,又做了核酸检测,从头天晚上九时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上午的八时,才告一段落。

童九德等人的高烧已经退了,核酸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确实未发现异常,于是送他们回家自行观察。而那位外地老板,因为来自疫情中风险地区,疾控中心决定对他继续留院隔离观察。

这一突发事件,把童九德的肺都气炸了。是谁和我童九德过不去,这样出我的洋相?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童九德的脚还没有踏进家门,一大群村民已经拥了上来,向他报告:石板桥头的一对石狮子不翼而飞,被人偷走了!

“轰”的一声,童九德的头上如同炸响了一颗炸弹。联想起昨晚的检测事件,他断定,村里出了内奸、家贼,专门跟他过不去!

他愤怒得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县公安局的电话。

县公安局立即会同文旅局、文物局组成了一个专案组,来到了甘溪村。首先对昨晚的报警电话进行了调查,发现那是童九德隔壁邻居童田宝的电话号码。

童田宝何许人也?此人又称铜钱佬。他不抽烟,不喝酒,铜钱眼里翻筋斗,一辈子以补鞋为生,没有妻子儿女,是一个老光棍。这个人脾气古怪,尤其喜欢跟人抬杠,和童九德唱了大半辈子对台戏,真是一对冤家对头。

于是童田宝自然就成了盗窃石狮子的第一嫌疑人。事情不是明摆着吗?他先是打电话来个“调虎离山”,把村里说了算的人都弄走,再趁夜深人静,盗走石狮子。

童九德还提供了一个细节:自己说话嗓门大,农村房子隔音普遍不好,邻居童田宝不用费劲儿就能听到自己家的谈话内容。

事不宜迟,童九德立即带领专案组人员来到了童田宝的家。可是童家的房门上了锁,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上去空无一人。

难道说,童田宝棋高一着,已经离家出逃了?

大家正在疑惑,一个村民跑过来告诉童九德:“童田宝不是外逃,而是今天早晨突然昏倒,由他的表妹王嫂送到县医院了。”

专案组人员在童九德的带领下立即赶赴县医院,把来龙去脉说清以后,童田宝的主治医师说:“病人经过五个小时的抢救,已经转到省城专科医院治疗。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童九德回答说:“我是甘溪村的村主任。这个病人童田宝是个盗窃嫌疑犯,昨天晚上涉嫌盗走了村里的一对石狮子,我们现在是来抓他的,还请医院积极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