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履平的报复计划很简单,就是把陈智勇坐的轮椅推翻,让他结结实实地摔一跤。这么做的话,就要等到陈智勇落单了才行,这样才不会被人看到。要做到这一点似乎并不难,陈智勇虽然享受的是一级护理,经常有护工陪着,但护工也是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不可能形影不离地陪在陈智勇身边。
没过多久,席履平就发现了机会。那是一个暖洋洋的午后,老人们多数都在午睡,工作人员也基本都不在,宿舍里静悄悄的。这时席履平看到,陈智勇的护工捧着一堆衣服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去洗衣服,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席履平暗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冲进陈智勇的房间,想把坐在轮椅上的陈智勇连人带车推翻在地。可是陈智勇身材高大,连轮椅一起重量可不轻,他推了一下没推动,正当他攒足力气准备第二次去推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想干什么?”
席履平一惊,慌张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张静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正在疑惑地看着他。
席履平定了定神,掩饰地说:“哦,我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张静语说:“需要帮助就告诉护工好了,你去休息吧。”至此,席履平知道这一次的报复行动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了,只得放弃。但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觉得只要用心留意,机会肯定还会出现。
果然,一段时间后的一天早上,他发现陈智勇一个人坐在后院的尽头晒太阳,周围又正好没有其他人。养老院的后院有扇门通向后面的小山,山上筑有平缓的坡道,这扇门白天都不关,老人们有时通过这扇门到小山上去散散步。见此情形,席履平脑海中灵光一闪,心想趁现在没人看见,何不将陈智勇推到小山上,再从一个稍稍陡些的坡道上放手让他溜下去?
席履平说干就干,快速将陈智勇推出院门,上了小山的坡道。他低着头咬着牙,眼看就要推上这条道的坡顶了,却忽然感觉到有人站在前面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原来又是张静语。这一回张静语的表情显得很严肃,责问道:“席履平,你究竟想干什么?”
席履平说:“没,没干什么。”
张静语说:“想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老陈以前是警察,在执行任务中和你肯定结下过一些恩怨,你是想趁机报复他吧。”
张静语的话又一次勾起了席履平对往事的回忆,尤其是最后那次,陈智勇亲手抓住他,让他在牢里整整待了八年,这口积压已久的怨气可不是单凭张静语的几句话就咽得下去的。想到这里,他也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老妹子,你不知道,就是这个陈智勇,亲手把我送进牢里关了八年,那种感觉,你一个局外人是体会不到的。”
张静语说:“老席,说起这件事,我不是局外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席履平有些愣了:“什么意思?”
张静语的语气有些激动:“我就是你最后一次行窃的那户人家的女主人。”
席履平懵了。他不会忘记,陈智勇在逮捕他时曾经说,失窃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因受不了打击去世了,而张静语竟然就是那个人的妻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地说:“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了?”
张静语说:“是的,但我觉得我们都这把年龄了,还有什么恩怨放不下呢?和睦相处,安度晚年,才是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啊,我跟你多说话,是看你性格很孤僻,有意开导你。”
听了张静语的话,席履平猛然省悟过来。她丈夫的死,本来是应该恨自己的,可是她并没有,不光陪自己聊天散步,还在院长面前为自己辩护。而陈智勇当初抓自己,也是因为职责所在,何况错的本来就是自己,怎么能伺机报复呢?
从此,鹤龄养老院里便多了一道风景,那就是席履平和张静语一同推着陈智勇的轮椅,一边聊天,一边悠闲地在小山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