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主任说:“你不好意思求张木匠,就得去求刘揩油。那小子的德行你知道,你要求他做家什,记住别让他赚了你的便宜。家什做好后,如果出现质量问题,你也不要去找他理论,先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柳眉点头答应了。
见柳眉来求他打家什,刘揩油盯着柳眉俊美的脸蛋,痛快地答应了。木匠打家什,一般都是将家什全部打好后,一次交给主家。刘揩油却不,他为了向主家多揩点油,每做好一件家什就送过去,无非是想借机多蹭顿酒饭。
刘揩油头一回给柳眉送做好的家什,见柳眉没有请他吃饭喝酒的意思,没说啥就回了家。第二次给柳眉送家什时,见屋里只有柳眉一个人,便对柳眉动起手脚来,被柳眉连打带骂地拒绝后,气得摔门而去。
家什都打好后,柳眉付给了刘揩油报酬。谁知几天后,饭桌桌面竟然从卯榫处开始,裂开一条长长的缝儿,柳眉便告诉了村主任。
村主任找到张木匠,和他一起到柳眉家看裂开的桌面。张木匠看过桌面,说:“桌面从卯榫处裂开,是因为卯榫处的木楔是顺着卯榫钉的,木楔受潮后发胀,便将桌面给撑开了。就好比是劈柴的斧子,横着砍木头是不会裂开的,若是顺着木纹劈,木头会很容易就劈开,卯榫加楔子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横着卯榫加木楔,物件受潮后,不仅不会撑开物件,反而会更结实。现在我基本上可以断定,我原来的猜测是对的。咱俩拿着这张桌子,去找刘揩油。”
两人扛着饭桌,一起来到刘揩油家。张木匠指着裂开的桌面说:“你可真行,没揩到柳眉的油就在家什上使坏,真给咱们木匠行丢人!”刘揩油狡辩说是他大意了,他愿意重新给柳眉做一张桌子。张木匠说:“你以为这是一张桌子的事儿吗?你欠着钟瓦匠一条命呢!钟瓦匠在做房架时,有人曾提醒他,说他看到木匠做活时,都是横着卯榫加木楔的。他却说他问过你了,顺着卯榫加楔子也可以。你是多年的老木匠了,能不知道怎么加木楔?不用说,肯定是你没揩到钟瓦匠的油水,故意使的坏。现在那个人愿意出来作证,你就等着挨收拾吧!”听说有人愿意出来作证,刘揩油当即就颓了,不住声地向村主任解释,说他只是想坏一下不出油水的钟瓦匠,没想到钟瓦匠会把木楔子加得那么狠,房架受压后,楔子竟然把房架给撑裂了——他真的没想要害死钟瓦匠!
既然刘揩油已经承认了他做的事情,构不构成犯罪,张木匠不懂法律,就交给村主任报案后处理吧。他把桌子拿回家,将裂开的桌面用胶水粘好,重新处理了卯榫处的楔子,然后扛着修好的桌子去柳眉家。中途遇上村主任,两个人便一起前往柳眉家。
柳眉见张木匠扛着桌子来了,再次把气撒在了他身上,说:“若不是你和俺男人斗气,他怎么可能自己做房架?怎么可能去请教一肚子坏水的刘揩油?说一千道一万,俺男人的死都怪你!”说到气头上,竟然举起桌子就往张木匠头上砸。幸亏村主任眼疾手快,一把抢下了桌子。
村主任也火了:“你这脾气啥时候能改改?你知道吗?那天我帮你从洪水里捞出的那两根木头,那是张木匠买的准备给老娘锯棺材板子的木料!他听说你等着用家什,有心想帮你,又怕你不接受他的好心,才让我跟他合演了一出戏。做房架时,张木匠嘴上和钟瓦匠斗气,心里其实已经打定主意,要来给你家做房架的。是他看到钟瓦匠去求刘揩油了,所以半路上又回去了。房架出事后,张木匠在修理房架时,发现卯榫处的楔子好多都是顺着卯榫楔入的,便怀疑很可能是刘揩油使的坏。因为没有证据,才让我交代你,在求刘揩油做家什时,不要让他揩到你的油,好让刘揩油露出狐狸尾巴。然后再借题发挥,谎说有人作证,迫使刘揩油自己招认了他的罪行。”
柳眉一脸愕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村主任接着说:“你说人这辈子哪有没斗过气的?你男人出事,他自己责任也不小吧?我看,就凭张木匠不和你一般见识,求我帮他瞒着你也要帮你的这股劲儿,他绝对算爷们!”
柳眉听后,瞪着钟木匠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最后,竟然有两大颗热泪,顺着她的眼角轻轻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