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贵的假画

吴鸿海三十出头,意气风发,最近却有点焦虑,原因是领导要从他们几个人中提拔一位副科。

据说单凭文凭之类的“硬件”还不足以保证升职,还得有过硬的“软件”,据说已有同事开始悄悄“活动”了。可自个房贷压在头上就像五指山似的,拿什么活动?家里要是有古董啥的就好了,现在时兴送这个,既雅致又不引人注意。

一想到古董吴鸿海眼睛一亮,有了,家里有一幅古画。

那画是祖上传下来的,是清代一位画家的作品,那画家虽不是大家,但名头也还算响亮,这幅画如果拿到市场交易的话至少能值个二十来万。可是,如果为了升副科就送上这么贵的古画,那叫本末倒置,除非自个疯了。

但家里还有一幅画,是幅赝品,正是这幅画的摹本,而赝品的作者不是别人,就是自个的祖上,自个的祖上也是位不错的画家。假画几可乱真,即使专家也很难辨别。再说,假画不值什么钱,不妨就送出去好了。

主意拿定,吴鸿海立即打老爸的手机,因为两幅画全在爸妈住的老宅里,即使要送假画也最好征得老爸的同意。此刻爸妈在外旅游,吴鸿海一连打了几次,老爸手机一直关机。事不宜迟,再说送出一幅假画老爸肯定会同意的,吴鸿海立即驾车来到城市另一角爸妈的住处,自个有钥匙。那两幅画挂在书房里,名字叫《清莲出水》,几乎一模一样,只见画上碧波荡漾,一朵硕大的莲花迎风摇曳、惟妙惟肖,花瓣雪白、莲梗碧青,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清香。

吴鸿海说声“吴家列祖列宗,对不起了”便取下假画。两幅画一真一假,可吴鸿海从小老爸便领着他看,告诉他哪为真哪为假,现在一看便知。

取下画后吴鸿海并不直接送给领导,万一领导不收双方都尴尬。对此吴鸿海早就想好对策:领导的小舅子大洪跟自个是同学,关系相当铁,就请大洪帮忙送出去。

在大洪家,吴鸿海把意图一说,大洪直摇头,说:“老同学,我姐夫这人我是知道的,古板得很,他怎么可能收你东西?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吴鸿海佯装生气:“老同学,这是我人生重要关口,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我走了!”一边说一边扔下画就跑,同时心里好笑:“你倒会帮你姐夫涂脂抹粉,不愧是一家人,装、继续装!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过了好几天,爸妈旅游回来了,吴鸿海开车到火车站把爸妈接回老宅,坐定后说了这事,他倒是轻描淡写的,可是一说完爸妈脸色就变了!

老爸跳起身,踉踉跄跄跑进书房,吴鸿海吓得不轻,忙跟着跑过去,只见老爸望着墙上剩下的那幅画,面如霜雪。

吴鸿海声音都颤抖了:“爸,是不是我搞错了,把真画送出去了?我打了您好几次电话,您一直关机,所以我才……”

妈接过话茬:“手机夜里忘了充电,没电了。”

老爸摇摇头:“你送出的是摹本,也就是假画。”

吴鸿海长出一口气,“妈啊,吓死我了。”

老爸又说,字字重如千钧:“可是,真画虽真,有价;假画虽假,无价。”

老爸扶桌无力坐下,神情恍惚,吴鸿海心脏怦怦直跳,听着老爸缓缓讲出一段往事。

那时候还是大清朝,咱家祖上在地方上做官,爱提笔作画,机缘巧合之下收藏了一幅画,就是眼前这幅。那时正值大灾之年,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咱祖上全力救济百姓,可是朝廷所拨银两缺口太大,祖上决定忍痛卖了这画换成银两赈灾。谁知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太监,名为巡察实为敲诈,这太监跟咱祖上也不要金啊银的,就要这幅古画。咱祖上大怒,可也不敢得罪太监,左思右想之下生了一计,便熬了几个通宵临摹了此画。因祖上技艺高超,且日日观摩此画,所以临摹出的假画竟瞒过了太监,从而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