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包进福前天刚刚买走的这头“大翘角”,今天就牵回来要卖掉,牛市上的人个个心里都犯着嘀咕:这牛要是没啥猫腻,他咋会这样呢?
包进福本就因为心里有“鬼”沉不住气,眼看势头不妙,干脆先自降价钱:“赔本卖了,两千!”
过了老半天见没人问津,他又咬了咬牙嚷嚷道:“一千八!”但他越是削价,人家越是认定其中有诈,在旁边交头接耳道:“哼,肯定有问题!甭说一千八,就是八百元,俺也不买!”
包进福听了,心里十分懊恼,心一横,果真把价钱降到了八百元。没想到这样一来,牛市上的人更是像提防瘟神一样,叽叽喳喳地怀疑他是不是在搞诈骗,有几个汉子还嚷嚷着要打“110”叫警察来。包进福吓得再也不敢叫卖,赶紧将“大翘角”拉出牛市,垂头丧气地牵回了家。
打那以后,包进福心头的“疙瘩”越来越大:倒霉!都怪自己那天看走了眼,花两千四百元血汗钱,买来这么个祸根,如今却成了块粘手的狗皮膏药,想甩都甩不掉!每当看到那头“大翘角”,他更像是丢了魂似的脊背凉飕飕,实在不知道哪天会有大难临头。
说来也怪,也就从那时起,“大翘角”变得不怎么温顺了,只要包进福出现在它的身旁,它就会冷冷地瞪起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那目光里透出的一股敌意,总使得包进福心里一阵发紧。包进福为了杀杀“大翘角”的锐气,有时整天不给它喂料喂水,有时没头没脑地狠抽它几鞭子。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倒是没出过什么意外。可有一天,凶性大发的“大翘角”却差一点要了他的性命。
这天,包进福挥着鞭子赶“大翘角”下地干活,“大翘角”两眼一瞪,犟着不肯动。包进福火了,将它拴在一棵树上,朝着脑袋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起来,一下,两下……“大翘角”牛蹄狂刨着,头用力一甩,缰绳连着鼻圈猛地掉脱,痛得它“呼”地偏头轧来。包进福闪了个趔趄,还没容他缓过神,那牛又扬起翘角,“呼”地将他拦腰挑起,像扔破布一样甩出了三丈开外。
包进福受了伤,很快被人送进了医院,邻居们赶到医院去看望包进福,纷纷说:“进福,这牛你得想个办法才是呀,否则以后恐怕真要出人命的!”可也有人摇头咂嘴道:“咋办?还能宰了它不成?”
别人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但包进福倒觉得也只有如此了,镇上有家屠宰场,牵去卖了好歹还能换回几个钱哩。出院后,他就把“大翘角”牵到了屠宰场,可那老板一个劲地摇头:“眼下这大热天,牛肉实在难卖,还容易变质,弄不好我就要亏本哪。”
最后包进福说了一大堆好话,那老板才不情愿地叹了口气说:“要不,给六百元吧,算我做个人情。”这价钱,包进福虽说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可事已至此,也只有点头认倒霉的份儿了。
包进福回到家,桂花一听才卖了这价钱,心疼得直掉眼泪。包进福强打精神宽慰桂花:“算了,破财消灾嘛,咱就当是拿赔上的一千八换个省心吧。”
半个月后,包进福和桂花上集市,走到半路又遇着了那个杨地龙。打完招呼刚要抬腿,包进福忽然一愣:杨地龙手里牵着一头牛,正是自己卖给屠宰场的“大翘角”!
包进福傻了:“这牛,咋到你手里了?”
杨地龙笑笑说:“我是花七百元钱,从屠宰场买来的呀。”说完,他用手亲昵地拍了拍“大翘角”,哼着小曲牵牛下地去了。
包进福望着远去的杨地龙,忽然明白了什么,懊悔地跺着脚:“我、我要去告你!”
桂花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告他?你能告他啥?还不是咱自己折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