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钟点工

阿拉本名龚大维,五十出头,还是光棍一条。老妈说他性格内向,三拳头打不出闷屁;同事说他性格孤僻,太老实。性格决定命运,造成婚姻不顺。他说自己是卖不掉的甘蔗,如今变成了不招人喜欢的柴草。

这么多年单身过日子,阿拉没觉得过不下去。有时还觉得自由自在,无牵无挂,挺好。最近他开始着急了。老妈也替他急了。

听说他们的地块要征收。不管是按人头还是按砖头分配,他龚家明摆着吃亏,按砖头,他家面积小;按人头他只有两个户口。大家帮他分析,按他目前状况,征收时顶多分给他一套房,而且面积不会太大。如果他有老婆,那情况就大不一样。至少得给他两套房。小夫妻一套,老娘一套。多一套房那是什么概念?傻瓜也知道。

若要富等征收,这也是上海人很流行的一句话。征收不但改善居住条件,外加还有经济补偿。这都是梦寐以求的福利。

有人劝阿拉尽快找一个老婆,那是“招妻进宝”。阿拉开始抓头皮犯愁了。讨老婆毕竟不是上街买萝卜,捞进篮头便是菜。找了几十年对象都没有成功。有人劝他放低门槛降低要求,随便娶一个上门,现在流行闪婚。这个主张母子俩不能接受的。弄个心思不好的女人进门,到时候闹离婚,弄得人财两空。这一招万万使不得。

最后有高人指点龚大维:不妨找个“婚姻钟点工”。阿拉问什么叫婚姻钟点工?高人说租个女人做老婆,租期半年一年不等,等到分配结束,房屋补贴拿到手,打发对方脱离关系。老龚一听:“这不就是假夫妻吗?”高人说是假夫妻,只是名义上夫妻,实际不是。你想你找个女子正式结婚,你事成之后想离,有那么容易吗?对方不肯离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我说的婚姻钟点工,是假夫妻但不过夫妻生活,双方有约在先,签好租赁合同,帮你完成征收,你给她一笔钱,她自动退出,不找你麻烦。两厢情愿。就像你家政雇用清洁工,你出钱她服务几个钟点一样性质。

阿拉问如果找这样一个“钟点工”需要多少费用?高人说费用不会太高,你只要拿出到手房产补贴总额百分之二,就足够了,比方说你到手三百万,拿出六万元钱,多合算呀。对方配合你,不过是名分又不损失什么,现成到手六万元。何乐而不为。

母子俩觉得此计可行,办砸了损失也不大。

到哪里去找这样的钟点工?上海女子肯定不好找,这点钱,人家理也不理你;另外一个条件是必须未婚妇女,找姑娘,你想也别想,五十岁王老五还想吃嫩草?那就是说必须找外地来的没有婚姻的女光棍。

阿拉很快想到一个对象,湖北妹子冬梅。他们弄堂口有家理发店,取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店名“风吹云”。冬梅就在那里服务,前面是理发,后面是洗脚,冬梅又是洗头又能洗脚。洗个头她能拿到三元钱,洗个脚她能拿到三十元。收入不错,一个月五千元不在话下。收入抵得上白领,而且吃住都在店里不要钱,没有什么花费。春节回乡她有能力买飞机票。唯一负担的是供养女儿准备读大学。

阿拉是冬梅的老顾客,一个礼拜总要去好几次,一边洗脚一边聊天,知道冬梅身世。冬梅有过婚姻,女儿五岁时离异了,如今女儿已经读高中快要高考。她自已也是四十出头。不过,她长得清秀小样,身材极好,粗看只有三十出头。她的性格跟她的长相反差很大,具有湖北人的特点,豪放,快人快语。上海人说一刮两响。世人评价湖北人天不怕,地不怕,有生命力。生活中有湖北人出现,就像味精放进汤里——鲜活。

开始接触冬梅时,阿拉也是小姐称呼,冬梅说:“请你记住,我的工号是11号,叫我小刘也行。”

阿拉说:“喊小姐你不舒服?”

冬梅说:“小姐不是我们的标签。洗完脚我到街上买东西,我就是顾客,回家我就是女儿的妈妈。”

后来阿拉改称她小妹,她脸色好看多了。冬梅曾经对他说过这样话:“如果你尊重我,我会对你更好,如果你轻视我,那你在我眼里也是狗尿。我们湖北人脾气,敢爱敢恨,好起来把心掏给你,一言不合掉头便走。我的前夫就是被我这样休掉的。”

彼此熟识了,阿拉也开起玩笑:“小妹,我有点爱上你了!”

小妹回答说:“别爱上我,小心不能自拔”。

“这就是日久生情呀。”

“日久不一定生情,但一定见人心。”

“跟你做个朋友总可以吧?”

“只有优秀的男人会与女人做朋友,一般男人只会找女人做老婆做情人,更次的男人把女人当工具。”

“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啊。”

“单身不是挺好吗?跟谁在一起不用解释。”

“你不相信我?”

“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两个人。”

“什么人?”

“一个我,一个自己。”

阿拉谈吐跟不上冬梅,不相信她是农村来的。这个洗脚女真不简单。

知道征收消息后,阿拉打定主意要跟冬梅达成婚姻钟点工的协议。他先用试探的口吻说:“小妹,我们接触这么长时间,你觉得我龚大维怎么样?”冬梅低头搓脚,漫不经心地回答说:“你是我大哥,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