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金背猴无疑是这群猴子的副猴王,在面临种群绝灭的时候,它开始行使一个猴王的权力。它围着猴群转了一圈,站在另一块大白石上叫了几声,混乱的猴群这时出现了奇迹,开始向两边徐徐分开,分成了两群。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当时看得很清楚,一群是小猴子和成年猴,一群是老年猴子和中年猴子。小猴子和成年猴子五十多只,中老年猴子三十多只,有几只小公猴还被中年猴子从中年猴群中拉了出来,推进了小猴和成年猴群中。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金背猴一声嗬的大叫,从中老年的猴群中发出了两声吱吱的叫声,紧接着走出了两只中年猴子,一直向断桥而去。走到断桥边,两只猴子同时向下扑去,但双脚都紧紧地抓住了断桥上坚固的岩石,倒吊在断桥上。这时花三也乐呵呵地说,摔死了也好,不用费一枪一弹,再说,下面也有那么多猎人守着,这就是瓮中捉鳖了,是十拿九稳的事。紧接着一只中年猴子走出了猴群,从那两只猴子的身上爬了下去,只见两只猴子的双手抱着它的腰,它的双脚紧抓着它们的手。转眼,一只紧接着一只的中老年猴子就在断魂峡的空中结成了一条长长的猴链,高高地倒挂在空中。
不知道它们要玩什么把戏,大家都呆呆地张着嘴巴在那里看,想,它们是要集体自杀还是要玩猴子捞月亮?奇迹这时出现了,只见金背猴吱的叫了一声,一只年轻的小猴子迅速地向“猴链”跑去,顺着猴链子爬了下去,一直爬到最底下的那只老猴子身上,老猴子双手抓住了小猴子的双脚,把小猴子倒提着。此时,只看到老猴子摆动着小猴子,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整个猴链都摆动了起来,就像人类荡秋千一样,越荡越高。当小猴被荡到峡壁上时,只看到它双手在峡壁上用力一撑,在空中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小猴就被高高地荡了起来,高过了对面的断桥面,老猴子此时放开了紧抓着的小猴的脚,小猴在空中又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准确地落在了断桥面上。我看得目瞪口呆,这真不亚于人类杂技团里所表演的空中飞人。
(四)
第一只小猴被荡成功了。我想这群猴一定是小学语文课本里捞月亮的那群的后辈子孙,不然怎么会那么聪明!紧接着,一只只小猴被凌空抛出,在断桥间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每一只小猴子被成功地飞荡,中老年猴子们就多了一次葬身峡谷的危险;每一只小猴的成功飞荡,都成功地赢得了猴群的另一次生存机会。 断魂峡的上空,在那断桥间,架起了一架通天梯子,一直通向生的彼岸。那是用无私奉献的身体作台阶而架起来的通天梯子。没有争吵,没有厮杀,没有争夺,秩序井然,快速飞荡。我紧紧地盯着那群中老年猴子,心想,或许猴群中会有贪生怕死的,从猴链中轻轻地把自己荡到对岸去,以苟且求生,但让我惊讶的是,始终都没有一只猴子是那样做的。
它们心甘情愿地用生命铺垫了一条通往“生”的道路。
中老年的猴子用自己高超绝技,帮助年轻的猴子平安地渡到对面的桥面,生存的彼岸。只是在渡第一只中年猴子时,猴链高高地荡起了三次都没有荡到能到对面桥面的最高点,大概是力不从心了,它们荡第四次时也没有荡到最高点,勉强荡出了中年猴子。在中年猴子将要被荡到对面桥面的两米的空中,它翻了一个跟头,流星一样坠进了峡谷。此时,长长的猴链在断桥间高高地荡起,一次,两次,三次……最后,在荡平桥面的瞬间,最后面的那两只猴子双脚一松,猴链像一条空中飞舞的大蜈蚣,全部坠入了澜沧江。
这时,峡谷底升起了一声火枪沉闷的巨响,猎手们如梦初醒般醒悟了过来,猎狗也向天生桥冲去。
最后,大白石上只剩下那只成功地指挥了猴群飞渡的金背猴子了。它雕像般站在那块高高的巨石上,发出一声长啸,转眼就跳到了桥面上。此时,震天的枪声响起来了,金背猴子的身上开出了一朵朵红色的小花,它摇动了一下身子,毅然向江里栽去……
断桥间又升起了一条美丽的彩虹,一头连着断魂桥这头,一头连着断魂桥的那头,像一座美丽的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