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突然就想跟过去说再见了,想去个新地方重新开始。”王静很认真地说。
何秀给顾然打电话,询问这事。顾然说似乎听王静说过辞职的事,但问她又没说仔细,只说会给他惊喜。他到现在也没明白,她辞职对他有什么惊喜。“不说这了,下班后一起去吃点东西吧。”他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疲倦。
下班后,两人在沙县小吃里叫了两碗水饺。顾然的神情已经不像上次那样自信了,迷茫的眼神令她有些心痛。
她问:“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你相信一见钟情的爱吗?”
何秀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她其实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因为在地铁里偶遇到他,才相信一见钟情的。要不然,数万人交错混杂中,为什么只单单记得他。
顾然沮丧地说:“偶遇的爱情就像没对好磁场的磁铁,越用力靠近,被弹得越远。”
顾然在三个月前的公司年会上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并不是很漂亮,但举止优雅,第一次见面,她就深深地嵌在他的心中。但是,他没敢跟她说话,只打听到她在三号站工作,于是,他主动打报告,要求调到基层。正好,公司在搞形象工程,主管同意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如愿以偿到了三号站后,女孩已经辞职考上了空姐。
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力用得过猛,感情被弹得太远了。
顾然必须每天面对无数的人微笑,但他最想微笑的那个人却早不在了。这样忍受了三个月后,他决定辞职了。
“为了她,我已经入过地了,现在,我要上天去了。”顾然说,“很多时候,不在于你成不成功,而在于你敢不敢去做。”
这话何秀听着很耳熟,仔细一想,原来王静也说过这样的话。他和她,其实是同一类人。
3、
顾然消失后,何秀放弃了每天提前半个小时上班的习惯。对现在的她来说,地铁只是个交通工具,她越来越像身边那些漂泊的人们,一脸漠然,没有期待,没有希望地一天天熬着。
然而有一天,她却突然看到了王静。王静穿着地铁制服,坐在窗口里售票。她面色苍白,神情茫然。
何秀突然就明白王静是为了什么而辞职的了,她像顾然那样,希望能靠心爱的人近一点,这也就是她对顾然说的惊喜。但她不知道,顾然已经辞职了,他们本是同一类人,为了爱情上天入地也在所不惜。
何秀没有去惊扰她,并决定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刻意避开她那扇窗子的视线。这是王静第一次这样爱上一个人,她的心一定已经脆弱得堪比冰花,任何动静都足以让它粉碎。
不久,何秀听从了母亲的劝告,回乡相亲。那个小老板的钱不多,长得也平凡,但一见到他,何秀就感到心里踏实,这是她漂泊七年从来没有过的。她结婚了。丈夫木讷,生活平静,但踏实感却一直伴随着她。
三年后,何秀和丈夫的饭店生意很好,于是又在老家的一个景区内盘了个店面,准备做酒吧,但起什么名一时还没商量好。
有一天早上,何秀在丈夫的饭店里忙着,顾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风尘仆仆,一脸大胡子,但笑得还是那么和善。他说:“老板娘,我饿了,来碗饺子吧。”何秀惊讶过后,笑了起来。
顾然吃着饺子,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故事。他打听到了那女孩的航班,然后随着她的航线飞了好几万公里,终于感动了她。但他们在一起后,又发现彼此并不合适,偶遇的美好想象被现实冲击得支离破碎,最后,他们分手了。女孩继续满世界飞,顾然则满世界流浪。
何秀不明白,当他与她分手时,难道就没想过自己为此付出的辛苦?何秀说起了王静。顾然似乎不大记得她了,在何秀的提醒下他笑了起来,说:“哦,我都快忘记了,正是因为她,我们才认识的。”
顾然是个过客,匆匆路过,匆匆离开。何秀没问他准备去哪,在他心中,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何秀拿出过去的通讯录,找到王静的手机号码打过去,却是空号。又打给她的朋友,对方说王静早不在地铁公司了,说要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何秀无限惆怅,把这事告诉了丈夫。丈夫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他们傻了吧,过日子需要这么麻烦吗?”
何秀哑然。突然很为王静庆幸,即便她如愿地与顾然在一起了,结局也未必会比顾然和那个女孩好。说到底,爱情的本质不过是一种生活,你对它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这道理王静不懂,顾然也不懂,反倒是丈夫,这个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的人却明白。
何秀说:“我想好了,酒吧就叫‘十八次偶遇。”
“为什么是十八次而不是十九次?”
何秀说:“顺口。”
顾然姓李,李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