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明微微冷笑着,把那汉子押进梅农的木楼里就地审讯。汉子知道抵赖不过,就老老实实交代了杀人经过。
他叫多西嘎,是老烟枪阿尔达的同胞兄弟,常年来往于边境两侧,鼓捣些玉器、药材什么的,专门卖给那些到此地旅游的欧洲人。按理说,他的日子应该比倒腾干鲜果品的哥哥阿尔达滋润多了,可是近几个月,他惊奇地发现哥哥花钱突然大方起来,不仅喝上了洋酒,还戴上了金戒指、金手镯。
多西嘎不禁妒火中烧,开始留意哥哥的行踪。通过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他断定哥哥做上了毒品生意。他发现在和阿尔达来往的陌生人中,有一个内地来的耍猴人特别值得注意。这人每隔20天左右就会在小镇上出现一次,摆开场子卖艺,而每一次阿尔达都会到场,对他表现得格外热情。多西嘎还注意到,两个人在吃饭喝酒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鬼头鬼脑地窃窃私语,有时还低声争吵几句,但马上又会言归于好,显然关系不同寻常。多西嘎深信不疑,这个耍猴的就是阿尔达毒品生意的伙伴,于是,他决定下毒手了。
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多西嘎乘着酒劲,摸上了阿尔达的木楼。睡眼惺忪的阿尔达还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弟弟掐住脖子扑倒在地,活活地被扼死了。而后,多西嘎趁着夜深人静,悄悄把尸体背出寨子,拴上一块石头,沉进了后山的深潭。
两天前,耍猴艺人又如期来到镇上,照例在镇子东南角的大榕树下开场子耍起了猴戏。黄昏时分,看客陆陆续续散去之后,他看到阿尔达没有出现,越来越焦躁不安,一边收拾场子,一边忍不住东张西望。一直躲在不远处暗中窥视的多西嘎眉开眼笑地凑了上去,取下嘴里叼着的乌木烟斗在他面前晃了晃:“朋友,认识这个吗?”
耍猴人微微吃了一惊,对着多西嘎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乌木烟斗他当然认识,那是“老烟枪”阿尔达的心爱之物,怎么会在这个人的手上?正疑惑时,多西嘎又往前凑了凑,嘻嘻一笑:“阿尔达是我的哥哥,都怪他抽烟太多,这两天犯了气管炎,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才让我在镇上等你,说是一定要请你到家里去见他。”
多西嘎生怕耍猴人不上当,谁知那耍猴人竟然马上转忧为喜,乐呵呵地说:“失敬,失敬。老朋友既然生了病,为什么不去看看?走吧。”
多西嘎反倒有些意外了。这些做毒品生意的,没一个不是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往往都是不见真佛不磕头,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怎么三言两语就上钩了?不过从后来事情的发展来看,一来可能是他急于见到阿尔达,二来这家伙有着独特的藏毒方法,所以才有恃无恐。
夜色朦胧,一轮明月渐渐爬上了树梢。走出镇子,他们走在起伏不平的盘山公路上一路说说笑笑,然而多西嘎唯恐打草惊蛇,绝口不提毒品生意的事儿。耍猴人更是守口如瓶,嘻嘻哈哈地敷衍着。蹲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毛猴儿,却似乎察觉到什么不祥之兆,圆睁一双眼睛,提心吊胆地搜索着周围。
不知不觉走了十多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岗下菩林寨的树木房屋了。多西嘎弯下腰去假装系鞋带,闪在耍猴人的身后,猛地拔出猎刀,用力向前刺去。耍猴人听得脑后风响,情知不妙,急忙转过身来,可为时已晚,锋利的猎刀已经深深刺入他的后背。就在耍猴人跌倒的一刹那,毛猴儿尖叫一声,飞身跃上多西嘎的肩膀,又撕又咬。多西嘎左躲右闪,揪住猴子的尾巴,用力向下一摔,将它摔在地上,拔出刀子就向毛猴儿刺去。毛猴儿撒开两腿,仓皇而逃。多西嘎又在耍猴人胸口上补了两刀,这才拖着尸体急急忙忙钻进了林子。
三、
说到这里,多西嘎垂下了脑袋不再开口。耿明问道:“你在耍猴人身上搜到了什么?”
多西嘎愤愤地骂道:“白白杀了两个人。我想着总能搞点海洛因、摇头丸什么的,谁知,把那个混蛋肚皮都剖开了,也只落了两手血。挎包里除了两件破衣服,狗屁也没有。”
“真的没有搜到什么吗?”耿明不相信。
多西嘎苦笑一声,耸耸肩膀:“如果搞到什么货,恐怕这会儿我已经远走高飞了。唉,已经有两条人命了,横竖都是个死,瞒你还有什么用呢?”
“报告!”随着声音,小李大步跨了进来,“连长,这是那只猴子挂在外边屋檐下的。”这时,耿明才发现那毛猴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出去了。
小李递给耿明的,是一块精心制作的猴子肚腹上的假皮。正面有一层灰白色的毛,两个微微隆起的乳头惟妙惟肖,内侧壁上紧紧贴着一个猴崽状的塑料胎儿。耿明把那鼓鼓的胎儿捏了捏,不禁微微笑了。
“你怎么发现它的?”耿明问小李。
小李说:“刚才,我看见那毛猴儿蹲在楼梯口栏杆上毛手毛脚地从肚皮上撕扯这个东西,还没等我走近,它就跳上房顶逃跑了。”
多西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嘴里不知在咕噜着什么,那模样好像是说:当初如果知道这猴子身上有文章,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掉它的。
两天以后,耿明向边防军总部递交了一份案情报告。其中有这样一段话:“贩毒分子把海洛因隐藏在猴子的腹部,让伪装怀孕的母猴在当地人的带领下从某个隐秘地带偷越国境,而后耍猴人出境后再用独有的方法把猴子喊回身边,从而完成毒品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