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经常帮父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我最喜欢的是放羊,羊不多,大概十几只,很好看管。这样就能借着放羊的名义,去后山撒欢。
有一次,羊群在山坡安静地吃草,我悠哉地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蝈蝈的叫声,凝神静听了一会儿,发现声音是从一个小山坳里传来的。山里不缺好玩的昆虫,不过蝈蝈当时确实不太常见。我想去捉一只蝈蝈玩,但怕无人看管,羊群跑散,唯一的办法是赶着羊群去,可这样似乎风险更大——那个小山坳里长着一种有毒的植物,羊吃了会中毒,周边的山民们都知道。
思来想去之后,我决定大胆一次,到小山坳里捉到蝈蝈就走,哪有那么倒霉羊群恰好就啃食到毒草呢?可有些事情偏就这么巧,我赶着羊群在小山坳里只停留了十来分钟,回去的路上,一只小羊就跪在地上站不起身。等我把羊群赶回家,通知父母来接这只小羊时,它已经死掉了。
自知闯祸的我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父亲连连摇头,为自家的损失叹息,也替一个小生命而惋惜。
“你太蠢了。”父亲忍不住骂道。
“对不起,我错了。”我鼓起勇气向父亲道歉,“你说得对,我不该因为贪玩,让咱家遭受损失。”
父亲看着我,恨铁不成钢地说:“贪玩不愚蠢,遭受损失也不愚蠢,愚蠢的是你明知道小山坳不能去,却偏偏要去啊。”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我才真正懂得父亲当时的话。在人的一生中,犯错不可避免,也并不愚蠢。愚蠢的是明知有些东西不可触碰,却还怀着侥幸心理去做。就像麦家说的那样,人在常识面前犯错误,不是胆大,而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