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嘶吼声中，王生看见另一个自己眼中冒出了光，他很清楚：光华闪过之后，就是寂灭。
“妈的！拼了！”他听见那个自己说。落笔，签字，按手印。
“开！”麻五喝道。
王生看不下去了，转身奔出。院外，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居然还有火辣辣的感觉。
“怎么？不看了？”黑影来到身边，问道。
“我不是人！”王生痛哭流涕。
“你本来就不是人！”黑影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典妻卖子，滥赌度日吗？”
王生痛哭道：“不会再有机会了！”
“如果有呢？”
王生眼中忽然冒出希望的光，居然抓住黑影的袍袖：“真的还有机会？”
“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可以回去，重新选择……”
“让我回去！我要回去！”王生狂喊。
“好，进去吧！”黑影冷冷道。
王生像被什么力量吸着，再次进了赌场的大门……
“你还押什么？！”麻五按着骰盅，斜眼看着王生。
“对呀，你还有什么可押的！输得就剩条裤衩了！”旁边的人起哄道。
王生头昏脑涨，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次输惨了，除了……不行，一定要翻本！
“我、我就押老婆孩子！”他嘶吼了一声。
“好！这可是你说的！”麻五道，“给他签字画押！”
文书已经写好铺在桌上，王生擎起这笔重逾千斤，悬在空中颤抖着。“且慢！”突然有人抓住了他握笔的手，王生愕然看去，是位六十来岁的庄稼汉，面容慈祥而神色焦急，自己的父亲如果活到现在，大概也是这个岁数吧。
老汉言辞峻切：“年轻人莫要孟浪！这一笔下去就再无转机了！想想家中的妻儿，你于心何忍！”王生心中一颤，残存的良知闪现。
“你要输了，老婆孩子归我；要是赢了，这桌上的钱全归你！”麻五看他想把笔放下，又重重地加上一句。
王生看着满桌的银子，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喊：这可是翻本的唯一机会！要是赢了，以前失去的就都回来了！会赢的，会赢的！
“妈的！拼了！”他听见自己说。落笔，签字，按手印。
“好！”麻五道，“把那老头儿轰出去！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把门的也不看着点儿！”
老者被推出门外，顿足长叹：“唉！不可救药……”拂袖而去，再不回顾。
“开！”赌场里传出麻五的喝声。
“不！”紧接着，传出王生绝望的嘶吼。
夜未央，人无眠。月色凄迷，俯照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