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笑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陈敏连连点头。一个时辰后,船抵达渔区,刘行命人点燃灯火,片刻,只见水面游鱼寻光而来,形状与席间所见的黄鱼一般无二,金黄璀璨耀眼。
四位学生刚要说话,刘行却大叫:“赶紧下网!”
众人一网下去收获满满,刘行又大叫:“鱼立即入舱,打开草席,取出里面的东西打碎,再拿来盖鱼。”
众人打开草席却惊呆了,里面包裹的是冰块,但是却污浊不堪。刘行不禁垂头丧气,道:“坏了,定是被父亲发现,调换成不能用的脏冰,看来这黄鱼难以到手了。”
突然,远处驶来一队渔船,头船船头站的正是刘崇正。刘行赶紧大叫:“父亲,您为何来了?”
刘崇正冷哼一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随后大喊,“下网捕鱼,莫耽误了鱼汛!”
只见众船一齐撒网,收网后就送入舱中,取出干净的冰盖上,一直忙到凌晨,所有船只才一起返航。
等回到舟山岛,已经天亮,刘崇正叫刘行、陈敏上了他的船,打开船舱,只见满舱都是被冰覆盖、金光灿灿的黄鱼。
陈敏情不自禁,由衷赞叹道:“还是刘保长手段高明,我等只能望鱼兴叹。”
刘行面现惭愧神情,刘崇正看到心中不忍,于是对陈敏拱手道:“黄鱼出水,见阳光就会褪去金色变白,因此必须夜间捕捞,捕上来立刻冰冻保鲜。这乃是舟山岛本地人才知道的秘密,至于之前未能告知,实在内有隐情,还请移步,一观便知。”
陈敏点点头,率四个学生,跟随刘家父子向村后走去。
村后偏僻处有一片坟场,刘崇正把众人引到一座墓前,指着墓碑向陈敏道:“当年会试,家父审卷,太祖暗示偏袒北方举子,家父秉持公正执意抗上,有违圣意惨遭赐死,所以我父子绝不会相助北方举子。”
陈敏听罢大惊,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瞪着刘家父子,颤声问道:“你们,莫不是刘翰林后人?”
刘家父子一起点头,陈敏顿时神色整肃,上前对墓碑行礼,之后朗声说道:“洪武三十年南京会试,北方举子无一人上榜,太祖命刘翰林重审,暗示偏袒北方举子,刘翰林却未照办,太祖震怒之下赐死刘翰林,刘家后人遂销声匿迹。我父起初也替刘翰林喊冤,数年后提起此案,却说出另一番道理。”
刘崇正面现不悦,刘行却颇感兴趣,忙问道:“不知陈老大人后来如何评论此事?”
陈敏痛心疾首道:“大明建立已三十年,四海升平,北方举子却疏于教化,满朝官员熟视无睹,堂堂翰林更是沽名钓誉,毫不为社稷着想,太祖怎能不怒?”
刘家父子顿时低头不语,陈敏继续慷慨陈词道:“我父深以为然,遂在北方刊印科举秘籍,二十年前会试,北方进士终于多过南方进士,父亲停刊,换我在南方刊印。不料北方战乱又起,我转而北上重启刊印,却遭礼部侍郎索要黄鱼阻挠,只得来到舟山岛,遇到贤父子。却不知翰林公为什么出手相助?”
刘行满脸通红,欲待不言,但禁不住催促,便直言道:“我没有老师想得多,只是为了保命。”
陈敏、刘崇正都很是好奇,齐声问道:“此话怎讲?”
刘行叹息道:“殿试之时,北方举子寥寥无几,文武官员漠不关心,唯有皇上满脸不悦,我担心皇上有意让我审卷,要是偏袒北方举子,我又良心不安,若不照办,恐要步祖父后尘了。故此,北方若能刊印科举秘籍,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刘崇正听完恍然大悟,赶紧凑近陈敏,深施一礼道:“老师,以前是我不明事理,您和刘行的话,让我茅塞顿开。这黄鱼啊,我送了。”